浪子无情全文免费阅读尽在阿喜小说网
阿喜小说网
阿喜小说网 玄幻小说 武侠小说 仙侠小说 都市小说 言情小说 乡村小说 科幻小说 架空小说 重生小说 短篇文学 推理小说 伦理小说
小说排行榜 校园小说 历史小说 军事小说 网游小说 竞技小说 穿越小说 官场小说 经典名著 灵异小说 同人小说 耽美小说 全本小说
好看的小说 媳妇进村 隔岸芳烬 四面夏娃 亲密代价 妖极逞威 沦陷悲哀 泻簬天肌 龙珠世界 缴情妻子 综合其它 总裁小说 热门小说
阿喜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浪子无情  作者:云石 书号:8563  时间:2017/2/3  字数:19299 
上一章   第八章 万里情踪心归处    下一章 ( 没有了 )
楼上,有一髯披发男子,手上提着一坛酒,喝了几口,两眼直直地凝视湖面,远处波光潋涌,渔帆处处,果然是一片浩浩汤汤的壮阔景观。

  他努力搜寻,看尽天边,望穿湖水,直望到眼睛发疼,目光涣散,才又拿起酒坛猛灌。

  还是没有伊人的芳踪!

  酒入愁肠愁更愁,再多的酒水都只能暂时慰借寂聊,今宵酒醒何处?还不是坐在枯败的杨柳岸?还不是独对清冷的晓风残月?醉吧!醉吧!只要长醉不醒,就不会再有思念的痛苦,也不会再有失望。

  他喃喃念着:苹妹!苹妹!你到底在哪里?

  天涯海角,你能躲到哪里去?

  这一躲,竟然躲了三年!

  拿起际的荷包,那是她一针一线的情意,绣线牢靠,仍紧密地着淡绿竹石,颜色却褪了,布面也因为他的一再摩挲而磨损。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他念着,心头也转过一次次的痛,明月仍在,佳人何寻?

  为什么?为什么要躲着他?只因他是王棠的儿子?只因他不该爱上她?只因他俩不该相识?而过去的深深相恋只是一场错误?

  “不!”他大声地叫喊,惊吓到楼下往来的游人,他仰起头,喝完最后一口酒,将偌大的酒坛远远地抛入湖水。

  湖面溅起高高的水花,了岸边行人的衣裳,有人抬头一看,说道:“又是那个醉汉!”

  “怎么不报官?抓了关起来,省得闹事。”

  “算了,他是个江湖人物,十几个捕快,全让他扔到水里去了。”

  有人指着他骂道:“还喝?醉死你!”

  醉死?那是最好了,不要再有烦恼,不要再有想念,明明是无法分离的双飞雁,竟然忍心离开他?!

  找了三年,他走过的路途何止万里?可是,他不再是万里无踪,他的足迹几乎是循着长江来回打转。过去,他的是为了逃避感情,而这些年,则是为了寻回感情。

  原来自己在感情上,始终做不到洒,而是如此地执拗,非得要四处碰壁,遍寻不着,才要宣告放弃吗?

  他长长沉叹,恨渺渺苍天不能指引他一个方向。

  他双手抓着栏杆,仰天长啸“苹妹!苹妹!你到哪儿去了?我想你想得好苦啊!”两行泪水从他紧闭的双目淌下,诉尽了三年来的思念。

  从早到晚,他像疯子一样地喊叫,直到累极了,才倒在地上昏睡。

  好像有人在打他、踢他,他不想反击,任人捶打着。

  过多的酒,糊了他的意识,也麻痹了他的心志,他不想动,也不愿再动,就让那些拳头把他打成没有知觉的人吧!从此不再为情所苦…

  ☆☆☆

  于磊头痛裂地醒来,这一个月来,从醉梦中醒转就是这种痛苦的滋味。

  他额际,撑起身子,见到桌边的三人正在看着他。

  他惊喜地喊道:“娘!苏前辈!晨弟,这是哪里?”

  陶青衣见他清醒,打了一条巾子给他擦脸“在客栈。你终于醒了,想不到武功高强的万里无踪竟会被小混混打倒了。”

  于磊从上坐起,擦了擦脸,身上还有多处作疼,他苦笑道:“我醉了。”

  徐晨道:“他们还抢钱呢,哈!这几个不入的小子,我随便出三两招,就把他们吓得,跑了。”

  “晨弟武功进步了,多谢你解围。”于磊突然想到一件事“他们抢钱…”

  他伸手要去摸荷包,却摸个空,心头亦顿时失落。

  陶青衣察言观,指了指窗边“你在找荷包吧!我看它脏了,所以拿来洗净,晾在那儿。”

  于磊急忙下了,走到窗台边,拿起仍然濡的荷包,在耀眼的光下轻轻抚过。

  背后三人对望,知道他又在想念徐苹了,陶青衣道:“这绣工精细,是晨儿她姐姐绣给你的吧!”

  于磊把荷包放回窗台,点了点头。

  陶青衣叹道:“都三年了,还是没有她的消息?”

  于磊落寞的神情说明了一切。

  “所以你把自己喝得烂醉?”

  于磊轻叹一声。

  徐晨道:“姐夫,我相信大姐没死,她可能躲起来了。”

  于磊看着他,他脸上带着信心,嘴角有笑,而那个笑容跟她是如此相似!

  这个俊秀少年,他长大了,不知会倒多少女子啊!

  陶青衣道:“看来,她的心结还是没有解开,这也难怪,那时她与王卓立非亲非故,就已经难以面对,更何况是你呢!”

  于磊无言,只是凝望窗外湖面的粼粼波光。

  看到于磊鬓边几丝白发,她喟叹道:“孩儿,你还年少就有白发了。”

  于磊摸了摸发际“是吗?我好久没看自己了,三十岁,已经不再年少。”

  徐晨道:“是啊!姐夫,你变得好潦倒,大姐一定不喜欢看到你这样。”

  陶青衣拿出梳子,令于磊坐下,帮他拢了拢发,扎了起来“胡子也该剃了。”

  “我修一修就好,她喜欢。”

  苏临渊见他这般痴情,心中不免感慨。

  徐晨道:“姐夫,我们这次来是跟你道别的,我们要去江南。”

  于磊问道:“庭双雁又要行走江湖了?”

  “听说晨儿以前的师兄在那边,想过去看看。”苏临渊解释。

  “是当初王卓立救出来的人吗?”

  “是的,反正我们也归隐一段时,该是带晨儿出来见见世面了。”

  “找到师兄以后,也请他们帮忙找大姐。”徐晨说。

  于磊牵动一丝笑容,仍然是落寞。

  “庭双雁带着小雁重出江湖,那么万里无踪呢?他也消失三年了。”陶青衣劝着。

  苏临渊也道:“你不能再醉生梦死了,不管徐姑娘如何,你还是要活下去。”

  “姐夫,你一直是我的好榜样,如果你消沉了,你教我崇拜谁?”徐晨激励着。

  面对三人的鼓励关怀,于磊提起精神,开口道谢。

  酒喝够了,是该振作了。他穿上陶青衣为他买的新衣,抑下心中的痛,埋情葬爱,将自己再度放于五湖四海。

  万里无踪,重现江湖,侠名处处。

  ☆☆☆

  山东济南府,回生药铺前排着一群人,扶老携幼,有的咳嗽,有的躺在担架上,半死不活。他们全都是慕名来求这位女神医诊治。

  那女大夫在药铺里为人把脉诊疗,一个接一个,十分忙碌。她正看完一个老头子,喊着“下一个!”

  突然一个髯大汉闯了进来,伙计在后头叫着“喂!要排队,急诊要多付诊金的!”

  老头子正要走出去,见到这么一个魁梧汉子,吓得心疾又要发作,着气道:“是…是…强盗吗?”

  来人万里无踪扶住了老头,柔声道:“吓着你了,对不起。”

  他一边用手抚着老头的后心,一边环视屋内,而屋内的人也在看他,不知他要抢劫还是看病。

  她不在里面!诊桌前坐着的是一个中年妇女,不是她!

  老头子觉得这大汉虽然吓人,倒是有礼貌,手上功夫也不错,按摩得温温热热,心疾也好了大半,比起吃过几回女大夫的药,是来得有效多了。

  于磊放了老头子,问道:“不是说有一位姓徐的女大夫吗?”

  那中年妇女道:“这里只有我一位女大夫,我姓薛,不姓徐。”

  “薛?”

  “大概是听错了,来这里看病的人很多,各省都有,回去传讲,可能听讹了。”

  于磊失望地道:“叨扰了。”他走出两步,又回头问:“仙药谷的薛婆婆是你什么人?”

  “正是我的姑母。”

  于磊看到她桌上的“薛氏仙药谱”神情不觉惘。

  那薛大夫多经世事,知道他必是来寻找某人,眼睛随着他的目光,问道:“你要找姓徐的女大夫,莫非就是这本书的口述者,也就是我姑母的闭门弟子徐苹?”

  于磊燃起一线希望“你知道她在哪里?”

  “我不知道。”

  于磊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已经又三年了,即使往日情怀如风远扬,但在迹天涯,仗剑任侠之余,只要有一点点线索,无论大江南北,再远他都会去一探究竟。

  只是,一次又一次的落空,一次次的失望。难道,这辈子,他就注定独行?

  薛大夫见他发呆,决定讲点好话“说来都要感谢徐姑娘。我们薛家是医药世家,但我姑母个性怪僻,独自住在仙药谷,我们侄孙辈有问题不得解,她也不肯教,幸好徐姑娘传出她的药方,解了我多年来的医药津,医术进步了,我们回生药铺才在济南城渐渐有了名号。”

  于磊对于薛家的故事不是很感兴趣,他闻了闻屋中的药草味“可是,薛婆婆的药方里有很多奇珍异草,你又如何寻得?”

  “四川药材丰富,也有人专种珍奇的药草,这几年,一些只有‘薛氏仙药谱’才见到的药草,都是从那儿运来,数量不多,非常珍贵。”

  “四川?”

  “我们也是跟那里的药商买的…”话未说完,于磊已飒然而去,薛大夫松了一口气,又喊道:“下一个!”

  四川,也是于磊出生的地方,他已经很久没回去了。

  那时他总以为,若是徐苹投江,必然飘到下游,所以他拼命往下游找,却完全没想到逆而上过三峡寻人,即使后来也曾上四川寻过,却已经错过第一时机。

  这丫头!当年她不要他进政城,不也故意往反方向的山上跑吗?

  听说成都府之西,有几座山专产药材,于磊往山里去,一路山雾缥缈,古木参天,越往里头走,果然越有灵山仙气。山有灵,草木也成,成了养生救命药方。如果人住在里面,是不是也能成仙?于磊笑着,他倒是想在此地隐居,修身静心。或许,与心爱的人共度神仙生活。

  是否能找到徐苹,他没有把握。找不到又如何?心底伤口结了疤,再添一刀也无妨,那道伤疤不像口那条长疤随时间而淡平,反而是愈结愈厚,堆积心上,却也不再怕伤害。

  但要真正回复以往的洒不羁,是不可能了。

  问过路人,知道里面有几个小村落,也散着多户山中人家,要从何寻起?

  那就一座山一座山找吧!也当做是漫游仙山。

  但是这趟漫游却暗藏杀机,于磊知道身后有人跟踪,但一察觉那几个人武功平平,他也就不放在心上。

  于磊依照路人的指点,来到一处山坳,天色已黑,但仍看不见任何村落,他怀疑自己是否走错路,不过,即使找不到村落也无所谓,他向来是宿惯的。

  正要生火休息,那三个跟踪的人出现了,朝他冷笑道:“万里无踪,你自投罗网,你的死期到了。”

  于磊站起身,看到他们后面来了一顶大轿,再后头跟了数十名徒众。

  大轿放下,下来一个中年男子“于磊,我要为前任刁掌门报仇!”

  于磊沉静地笑道:“我道是谁呢?那么大的阵仗来接我,原来是要为岷江派的大yin虫掌门刁森报仇。”

  现任岷江派的掌门赖贵怒道:“不准你辱骂前任掌门!”

  “他不死,哪轮得到你坐这个位置?”

  赖贵听了,脸色晴不定,自从刁森死后,岷江派内部为了抢夺掌门之位,各人无所不用其极,花了两年,好不容易让他夺了,当然要让门人心诚悦服,于是便打着为刁森报仇的旗号,以收拢人心。

  “于磊,你胡说什么?”

  于磊见来者不善,右手摸向匕首“我只是实话实说。”

  赖贵道:“你还不知死活!从你一踏入成都府,就进了我岷江派的范围,教你翅也难飞!”

  “所以你就故意引我进到这座荒山?”

  “算你聪明,不会死得不明不白。”

  “在城里不敢动手吗?是不是你们功夫不行,非得到山里来布置陷阱,才杀得了我?”于磊嘴角浮起一抹讥笑。

  又被他说中弱点了,赖贵恨得牙的,大喊道:“兄弟们!为刁掌门报仇!傍我上!”喊完了立刻躲到轿后。

  众们人大声喊杀,纷涌向前,少说也有三、四十人。于磊不怕人多,他镇静的,眼观四面,耳听八方,面对这群乌合之众,他还是可以全身而退。

  连续打倒十余人,身手正使得淋漓酣畅,忽然之间,全身失了内力,手脚不听使唤,原是打出一拳,反而被对方的大刀所伤。于磊一惊,暗自运了内力,全身竟是虚软无比,丝毫提不起劲道。

  有人喊着“发作了!终于发作了!万里无踪不行了!”

  赖贵从大轿后神气活现地走出来“嘿!于磊,是不是全身无力呀!”

  于磊勉强继续接招“你施毒?”这才发现连讲话都很费力气。

  “呵!也不是什么毒药啦!你忘了这里处处是稀奇古怪的药草吗?我们岷江派拳脚功夫可能稍差,但在调剂制药方面,可是行家哩!”

  于磊努力回想,就是不知何时着了他们的道。所幸他的招式诡奇,即使没有内力,也能吓吓岷江派的小子。

  赖贵又道:“教你知道我岷江派的厉害!今早你问路的时候,那人在你身上弹了一些粉末,无无味,你了一天,不发作也难。”

  于磊努力避开险招,多少年江湖凶险,今竟为了区区药而命丧深山吗?

  是自己太疏忽了。不,不能认输,他握紧匕首,招式更加令人难以招架,只是招招都是没有力道的虚招。

  又有人怪叫着“掌门,不行啦,万里无踪还是很厉害!”

  赖贵一闪又躲到大轿后面“他没内力了,怕什么,哎哟!你们往前杀啊!笨蛋!笨蛋!”

  眼见弟子不敢杀敌,赖贵使出法宝“天罗地网!放!快放!”

  八名弟子手持渔网凌空而降,于磊应付地面不及,忽然天上飞来一顶网帐,就往他身上罩去,而他竟连移身闪避的力气也没有,连头带身被兜了起来,紧紧束起。

  赖贵双手横在前,又是趾高气扬地站到大轿前“于磊!明年的今就是你的忌!来人,一人刺一刀,再割下他的脑袋回去祭刁掌门!”

  于磊在网内做困兽之斗,网眼儿细,越挣扎得越紧,更何况他最后一丝力气已失,全无反抗的能力。而刚才被砍中数刀,伤口还涌着鲜血,染江了泥土,这次,他真的死定了吗?

  万里无踪,侠客末路。于磊觉得身上刺痛,无数的刀剑穿过网眼,往他身上猛刺,血一直,气一直散,他的意识逐渐昏

  好像听到刀剑相击的声音,头顶上有挥剑的风声,身边有逃跑的脚步声,还有惨叫声…

  他听不到了,只感觉有人背起他,他闻到了淡柔发香,一波又一波,进了他晕沉的心。

  ☆☆☆

  昏昏沉沉的,不知身在何处,只觉遍体疼痛,睁不开眼,也开不了口。

  好像有什么冰冰凉凉的东西敷在身上痛处,痛楚顿时舒缓!一处处伤口皆被按敷,全身冰冰凉凉的,刀剑刺身的火灼感也消失了。

  又好像有人在喂他喝药,慢慢地,一匙一匙地喂,药温味甘,而他的生命力也渐渐回复。

  忽然,一双轻软的指头,划上了他前的长龙,由上而下,由下而上,来来回回,辗转悠游,手指头绕过了新伤口,柔柔抚触他的身体,身上有热水滴落,一滴、雨滴,坠落不止,泪水到了他的,滑进了他的伤口,是刺痛,也是心疼。

  就要死去了,如果苹妹已死,那就让他尽速归去,好在黄泉与她相会;如果苹妹是生,那就让他再见她最后一面吧!

  苹妹!苹妹!你在哪里?磊哥好想你!

  身乏心痛,他睁眼,眼皮上似乎朦了一块帕子,他想伸手去揭,有一只手拉住他的,轻缓地放回身边,然后,是热汤进他的口里,温了他的胃,暖了他的身。

  他再度失去知觉。

  不知睡了多久,悠悠转转,到阎罗殿前兜一圈,他又回来了。

  自己竟睡在一个山中,身上盖着一条被子,身下是厚厚的褥垫,下头还有干草隔开气。于磊缓缓地坐起身,口正透着光,是大白天,但是,他昏多久了?

  低头一看,他穿着一件干净的衣服,大小尺寸刚好,犹透着新布料的味道,他不记得包袱里还有这一套衣裳啊!

  解开上衣,伤口不是着布条,就是贴着膏药,已经不那么疼痛。荷包仍挂在间,好像也被洗去血迹了。

  有人救他!

  他又记起梦中的感觉,似梦似真,在这荒山,是谁救了他?

  被褥旁摆着一个篮子,他伸手掀了,是一锅热腾腾的粥,还有几碟可口的小菜。

  他想站起,却是振无力,只好安分的坐下。由于肚子饥饿不已,他便按捺不住地将饭菜吃光。

  吃完饭,枕边有一壶水,他喝了两口,心想这个救命恩人总会再来,他就在这里等他吧!

  盘起腿,调匀气息,练了一套内功心法,身体仍虚,于是他又躺了下来,被香褥软,他有多久没睡在这么舒服的被窝里了?

  好梦酣甜,好像有人蹑手蹑脚走进里,放下事物,拿走空篮,又踩着细碎的脚步匆忙离去。

  于磊一惊,醒了过来,问道:“是恩人吗?”他坐起身,果然又闻到了热饭菜的香味“请恩人出来相见。”

  口探进了一颗小脑袋,眨着黑亮的眼看他。

  是小孩!不可能是小孩救了他“小朋友!是你送饭菜来的吗?”

  那个小男童又探进半个身子,目不转睛地看他,没有说话。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你的爹娘呢?”

  小男童见于磊始终不动,安坐在褥上,应该不是危险人物吧!

  他大着胆,踩回山内“我叫雨儿!”声音清脆稚

  “雨儿?”

  “对!巴山夜雨涨秋池的‘雨’。”

  突然从小表头的嘴里冒出一句诗,于磊吓了一跳;这小孩才五、六岁吧!怎也懂得巴山夜雨的诗句呢?

  “雨儿几岁?”

  “六岁!坏人爷爷!”雨儿又喊了一声。

  “什么?你叫我什么?”看来他是遇到一个难的小孩。

  “坏人爷爷!我娘说你是坏人,不能跟你讲话。”

  于磊笑道:“我不是坏人,你看我会打你吗?”

  雨儿摇头摇得像拨鼓“你不像坏人,坏人都是拿着刀子杀人,你快死掉了,是被坏人杀的。”

  “来!雨儿,到这边来。”于磊摸摸他的头“你的娘呢?”

  “娘在家里煮饭,叫我带给你吃。”

  “你的爹呢?是不是你爹救了我?”

  “我爹?我爹爹出门做生意,还没有回家。”

  种药材的人家,出门贩售药材是很稀松平常的事,那么到底是谁救他?于磊又问:“雨儿,你知道是谁救了叔叔吗?”

  雨儿还是摇头,圆圆的小脸蛋像两团白馒头“你不是叔叔,你是爷爷。”

  自己真有这么老吗?为什么总是被误认为前辈、爷爷?于磊拉着雨儿坐到褥边“我不是爷爷,你要叫我叔叔。”

  “不对,娘说有胡子、有白头发的就是老公公,要叫爷爷。”雨儿扯着他的髯“嘻!你有胡子,还有白头发,当然是爷爷了。”

  于磊不自觉地摸向鬓边。这几年,他的确又长了不少白发。

  于磊回神,注视两儿天真无、晶亮如星的黑眸“雨儿,我不是爷爷,我教你,看到跟你爹爹年纪差不多的人,都要叫叔叔。”

  “可是我…”雨儿小嘴一扁“我没有看过我爹爹,我不知道他年纪多大。”

  “你不是说你爹去做生意,还没回来吗?”

  “娘说他会回来,可是…他们都笑雨儿没有爹爹。”泪珠在雨儿的大眼里滚呀滚。

  于磊想到自己的幼年,无父无母,受其他孩童的言语欺凌,被打了,没人可以哭诉,只好眼泪往肚里,如今,雨儿的爹为何弃家不顾?让这么一个可爱的小娃娃受人欺负?

  “雨儿乖,叔叔在这里陪你…”雨儿跳起来,小手背揩了揩泪“我要回去了,娘说不能和你讲话,她要知道了一定很生气。”说完三步并作两步,提着空篮跑了出去。

  “等一下,雨儿…”于磊仍有很多疑问,他想起身拉回雨儿,双腿却仍无力,只好看着他跑出口,投向暮色之中。

  天快暗了,这么一个年幼的小孩,他母亲怎放心让他在山中跑?不过,自己幼时,似乎也是天不怕地不怕,跑吧!

  于磊点亮地上的灯烛,掀开篮子,菜饭皆用碗盘盖着保温,还有两个陶罐,一个是鱼汤,一个是药汤,兀自冒着热气。他喝了药汤,吃完饭菜,力气足了,坐在褥上运功调气,体内血行顺畅,功力逐渐恢复,万里无踪终于活过来了!

  明天雨儿还是会来,到时再问他吧!

  睡了一夜好眠,晨曦中,果然又看到雨儿探进小脑袋。

  “叔叔,你醒了?”终于改口了。

  “等你过来啊!雨儿,今天是初几?”

  “今儿个六月十二了。”雨儿将一篮饭菜放在地上,再从背后解下一壶水。

  十二?于磊数着日子,自己从受伤到醒来,整整十天,那么梦中所经历的事情,都是在这十天内发生的吗?而这十天,又是谁在照料他、医治他?

  “是雨儿的娘救了叔叔吗?”

  “我不知道,有一天晚上,娘说山有一个坏人,快被人打死了,要拿药去救他,然后,娘就把家里的棉被搬过来。”

  “雨儿的娘懂得用药?”于磊心头一动。

  “对啊!这山里的姑姑、婆婆都会用药。”

  大家都会用药?这也难怪,这里是产药材的仙山,而且她也不可能有个儿子啊,可是,若说雨儿的娘救活他,那又是谁把他从岷江派手中救出?

  梦中的柔荑,原以为是与苹妹重逢,原来…原来是雨儿的娘!

  雨儿主动端了药汤给他“叔叔,趁热喝。”

  于磊看到篮内的丰盛饭菜,提了提篮柄“哇,这么重!雨儿提得动?”

  “可以呀!”雨儿又提起空篮,小小的身躯几乎和篮子一样大“爬了两座山,汤都没有洒出来。”

  于磊口中的药汤差点出来“你爬了两座山,汤还是热的?”这小子,莫非是山中仙童?刚刚他不是看到雨儿轻轻松松提着食篮进来吗?

  小子仍耍着拳脚“哈!宝夫又进步了。”

  这山里的小孩都像雨儿一样练武吗?山上是不是住了更多的高人?

  “叔叔,你会武功吗?”

  “会啊!雨儿也在学武功?”

  “叔叔会武功,又怎么会被坏人杀死?叔叔,你的武功是不是很差?”

  他不是武功不好,而是疏于防备,他想解释。见小表出不信任的眼神,于磊咽下了到口的话,这鬼灵怪!

  雨儿叫道:“哎呀!我要走了,娘还在家里等我呢!”

  “雨儿!”想要唤住他,他却已一溜烟地跑出去,于磊撑着身子,一步步走到口,只见一条小径通往树林,早已不见雨儿的身影。

  于磊苦笑“万里无踪,这小子也称得上仙山无踪吧!”

  往后三天,雨儿来去匆匆,于磊总要问他几句,但是雨儿始终说不出是谁救了他,也讲不来他母亲在那十天如何医治他。

  第三天黄昏,于磊一样坐在褥上等雨儿,雨儿一进来就高兴地道:“今天我跑更快了,我们可以多讲话,娘也不会知道。”

  于磊笑道:“雨儿的娘为什么不来呢?”这三天,他盼着雨儿,就像盼着亲人,也盼着那一顿顿足他口腹的饭菜。

  “娘不来,娘叫雨儿看叔叔的伤势,我说你还爬不起来呢!”

  “喔?爬不起来?”

  于磊这三吃了雨儿的母亲所煮的汤药饭菜,体力已经恢复七、八成,白无事,就到外练拳养气,功力也大致回复五成。当估算雨儿送饭的时间到了,他就事先回到内等着,所以,雨儿以为他还不能起身吧!也难怪药量和饭量越送越多,他也越吃越壮。

  “娘又说了,男女‘搜搜’不亲。”

  “是男女授受不亲!”于磊明白,一个独居女子,总怕别人说闲话,或者,她还以为他是坏人?可是,她不是照顾他十天吗?“不然雨儿带叔叔去雨儿家,叔叔要跟雨儿的娘说谢谢,感谢她煮饭给叔叔吃。”

  雨儿紧张地道:“不行啦!娘说你是坏人,不能跟你说话,也不能让你到我家。”

  “所以,她才把我放在这个山?”

  “对呀!那几天娘都没有回家睡觉,让雨儿一个人在家,娘每天回来煮药,一边煮、一边哭,雨儿还以为是坏人欺负娘。”

  “我连你的娘都没见过,怎会欺负她?”于磊心头大受震动“她哭…她为我哭?”

  “雨儿生病了,娘也会哭。”

  哭?于磊记起梦中的点滴热水,那不是水,而是泪!是为至亲之人所下的泪!而她躲着他!

  “雨儿的娘…”于磊激动地抓过雨儿的肩“雨儿的娘叫什么名字?”

  “娘?娘就叫做娘啊,”雨儿被他吓到了。

  “雨儿的爹呢?叫什么名字?姓什么?”

  “爹?”雨儿几乎要哭出来“雨儿没有爹!”

  这么聪明的小孩,怎会不知道爹娘的姓名?一定是她不说,一定是的,于磊又捏紧雨儿的肩,额上青筋都冒了出来“你快带我去你家!”

  “不要啊!”雨儿被捏疼了,哭道:“坏人!坏人!”双手在于磊脸前挥,吓得脸色苍白。

  于磊赶紧放手“雨儿!我…”

  雨儿拾起地上的空篮,飞快地跑出山;于磊想追上前,却又颓然坐倒,如果她是雨儿的娘,那谁是雨儿的爹?

  面对佳肴美食,他食不下咽,拿出荷包,反复细看,一再抚过,蓦然他翻起身上这件新裁衣裳的线,和那荷包两相对照。

  一样的工,一样的心意。于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明天,明天他就要得到答案。

  ☆☆☆

  翌早上,雨儿照常送来饭菜,但是神情警戒,也不向于磊打招呼,放了就走。

  于磊猛喝几口粥,囫囵了一颗蛋,立刻跟上雨儿。

  小小的雨儿,提着食篮,果然健步如飞,但毕竟年幼步小,让新伤初愈的于磊,正好可以轻松地跟踪他。

  雨儿爬过一座山,接着是一条河,河的下游处有个小村落。雨儿来到这里却不走了,而是坐在河边发呆。

  他小小年纪能有什么心事?他不是应该回家吗?

  几个小孩拿着钓竿,溯河而上,一路嘻嘻哈哈的,见了雨儿,大叫一声“喂!没爹的小孩!”

  雨儿站起来,小脸充愤怒,捏紧了小拳头“谁说我没有爹?”

  那五个小孩都比雨儿大,几个顽童一起哄!开始作年仅六岁的雨儿。

  “雨儿没有爹!我娘说,雨儿他爹不要他们母子俩,跑掉了。”

  雨儿怒道:“你们讲,我爹出门作生意。”

  “作什么生意啊?你娘一个人跑到这里生你,是不是被你爹抛弃了?”

  雨儿大叫“我爹会回来,他回来,看你们还敢不敢欺负我?”

  “你爹不会回来了,可怜的雨儿,没有亲爹呵!唉哟——”

  雨儿一头撞上那个小孩的肚子,痛得他哇哇大叫。

  其他小孩见了,叫着:“雨儿打人了!”扑倒雨儿,有人打他的头,有人骑上他的小小身子,还有人抓他的脚。

  雨儿不服输,被在地上叫喊着“雨儿有爹!雨儿有爹!”

  扑通!扑通!扑通!扑通!连续四个落水声,伴随顽童的惊叫,雨儿身上一轻,赶忙爬了起来,看到于磊站在他的身边,正丢出最后一个顽童。

  顽童冒出水,不服气地道:“你大欺小,不公平。”

  于磊正道:“我才一个,你们五个欺负雨儿,公平吗?”

  “你是什么人?跑到我们这里撒野!”顽童口气不小。

  “我是雨儿的爹。”

  几个顽童才要爬出水面,又吓得掉下去“雨儿的爹?雨儿的爹回来了?”

  于磊义正辞严地道:“回去告诉你们的爹娘,雨儿的爹回来了。”

  看到顽童落荒而逃,雨儿瘪着的嘴一张开,哇地哭道:“雨儿没有爹,叔叔不是雨儿的爹。”

  于磊蹲下,抱住他的小身躯“叔叔是吓他们的。”他看着雨儿伤心委屈的小脸,心头酸楚“可是,叔叔很想做雨儿的爹。”

  雨儿猛摇头“叔叔不是爹爹,你是叔叔,不是爹爹。”

  于磊无限慨叹,行走江湖二十年,恶徒固然要教训,但他每每见到顽童欺负没爹娘的小孩,总要身而出,只因为他也尝过没爹娘的苦啊!

  雨儿伏在于磊肩上,哭声斯歇,于磊抱起他“走,我带你回家。”

  雨儿搂住于磊的脖子“叔叔可以走路了?”

  “叔叔伤好了,要去跟雨儿的娘说声谢谢。”

  “可是娘不在家,娘说你吃掉家里两只,她要进城买小,再养成大,还要帮你买几斤,还有买雨儿的糖。”

  于磊微微失望“那雨儿的娘什么时候回来?”

  雨儿拉着他的胡子“晚上!以前娘会带雨儿进城,今天娘吩咐雨儿,灶上热着饭菜,中午要送去给你。”

  “雨儿好乖,叔叔出来了,雨儿就不必送饭,到雨儿家吃饭,好不好?”

  “好啊!可是叔叔要教我武功,原来叔叔的武功很厉害。”

  于磊一手提起食篮“好。叔叔教你。”

  “一言为定喔!”雨儿终于笑了,那是她的笑容;而星星似的眼,浓浓的眉,直直的鼻,是他的。

  雨儿指点路径,大小两人牵着手,又往里头爬了一座山,小茅屋坐落半山,门前种奇花异卉,一弯清溪过屋旁。

  于磊一花草的香味“这是雨儿住的地方?”

  “嗯!很吧!”

  “是很,这些花是雨儿的娘种的?”

  “对啊!娘种别人没有的药草,再拿去城里卖,帮雨儿买书买笔,教雨儿念书。”

  “娘也教你武功?”

  “嗯!”雨儿用力点头,跑进屋里拿出一把小剑,舞将起来“我会翱天剑法!”

  于磊的眼了。六年来,万里寻踪,就是为了今天。

  中午吃过饭,于磊拿碗筷到溪边清洗,后头雨儿摇摇摆摆,拖出一个大锅,卖力刷着。

  “雨儿很能干,什么事都会。”于磊夸赞着,方才见他添饭、盛菜、灭火,面面俱到,像个小大人。

  “娘说爹不在家,雨儿要自己学做很多事,我还会升火煮饭哩!”雨儿得意洋洋。

  多么令人心疼的孩子啊!

  下午,于磊在屋前空地教雨儿功夫,雨儿一学就会,连续打了好几套拳,仍意犹未尽。于磊在他舞动的小小身影中,好像看到昔日峨嵋山上爱练武的小孩。

  头一点一点向西移动,雨儿担心地道:“天暗了!叔叔,你赶快走,娘回来看到你,会骂雨儿的。”

  “有叔叔在,别怕,而且叔叔要告诉雨儿的娘,叔叔不是坏人。”

  “对,我要告诉娘,叔叔武功很高,不是坏人。”

  正说着,溪边已听到柔柔的呼唤“雨儿,雨儿,娘回来了!”

  雨儿开心地穿过药园,也喊着“娘!娘!”

  于磊停止呼吸,体内血急窜,眼里只看到那个久违的倩影。

  她低头理理雨儿的衣服“雨儿,怎么全身脏兮兮的?”

  雨儿牵着她的手“娘,我练功夫,叔叔教我武功,他不是坏人!”

  她震骇地望向茅屋门边,那里站着一个拔、魁梧,却是两鬓飞霜的男子,他双目深邃凝望她,六年依然不变。

  “苹妹!”

  她手上的篮子掉落地面,几只小吱吱地跑了出来,也滚落了几颗梨子。

  雨儿急着抓小“娘,小跑了。”

  她站在原地,脚步凝住,无法移动,眼见他一步步朝她走过来,捡起地上的梨子,放到提篮中“梨?你还要分离吗?”

  徐苹觉得眼眶酸涩,又是硬起心肠,捡起篮子,拉过雨儿“雨儿,我们进屋!”

  雨儿双手各抓了一只小“娘,还没抓完,叔叔,帮我抓…”

  徐苹拉他进屋“雨儿,我们家不陌生人。”

  于磊挡住她“苹妹,我不是陌生人,我是你的丈夫啊!”徐苹绕过他,责问雨儿“雨儿,你不是说他还不能走路吗?”

  雨儿被娘亲的神情吓到,不自觉地捏住两只可怜的小“娘,可是…可是…叔叔今天忽然会走路了。”

  于磊用力握住徐苹的双臂“苹妹,不要骂雨儿,你看看我啊!”他的手劲还是那么有力,那么强壮,徐苹几乎弃甲投降,但她强忍住泪水,低头道:“对不起,我不认识你。”

  “你——苹妹,我是于磊,我是你的磊哥呀!”于磊慌了,用力摇晃着她。

  泪水被他摇落“走开!走开!我不认识你!”

  “苹妹,你忘记了吗?我们拜过堂,成了亲,我们是夫,你都忘了吗?”

  没有忘,永世难忘,但已无缘。

  她摇头“你走吧!伤势既然好了,就离开这里。”

  “我为什么要离开?苹妹,是你救我、治我,为什么还要躲我?你躲我六年,我也整整找了你六年,六年,不算短啊!”于磊的眼里有泪光。

  是不短呵!不然,你为何风霜面,鬓白似雪?徐苹好不容易平静的心又被拧绞,垂下了泪“你走吧!我有丈夫了。”

  于磊几乎是要抱住她纤细的身子,激动叫着“对,你有丈夫,你的丈夫就是我,雨儿…雨儿是我们的孩子,是不是?”

  雨儿早已听得目瞪口呆,手一松,两只小跳离掌心。

  “不是!”徐苹用力推开他“我丈夫在外经商,我和他生下雨儿,你是谁?来这里扰我们母子的生活?”

  “不,你怎么会再嫁?我如此爱你,你怎忍…离我而去…再嫁?”于磊心碎裂。

  “你走!伤好了,就不要再麻烦我们母子。”徐苹推着雨儿进屋,就要顺手关上门。

  “苹妹!”于磊撑住门板,要得到真相“苹妹,你真的再嫁了?”

  “我有丈夫,有儿子,请不要打扰我们。”

  原来已是琵琶别抱,所以才不出面、不相认。

  雨儿怯声道:“娘,叔叔他…”

  徐苹斥道:“雨儿,你不听娘的话,要让娘伤心吗?”

  雨儿慌了,他从来没看过娘这么生气,他赶紧挤出门,推着于磊的脚“叔叔,你走开,你走开,你不能欺负雨儿的娘!”

  连小孩也来赶他,于磊只觉天地已弃他而去,身上所有伤口全痛了起来,心底疤痕也绽裂血,多年来的苦思寻觅,竟落得今孤凄的下场,是不是自己太痴、太傻?

  既然她已另有归宿,他又何苦再纠

  于磊退了几步“那…打扰了!”语音凄清,几不成声。

  柴门在他面前关上,阻绝了他所有的爱恋痴,万里无踪,情也无踪!

  咽下男儿泪,转过身,仍跨不出离别的脚步。

  “叔叔…”雨儿开门出来,跑到他身边,递给他一块饼、一瓶药,眼角挂着泪珠“娘说给你带在路上。”

  他接过了,长声浩叹,大步离去。

  门扉后的泪人儿,早已肝肠寸断。

  ☆☆☆

  夜里,徐苹帮雨儿盖好被子,望看他的睡脸。这小娃娃,今晚特别乖,懂得察言观,不敢惹她生气,像他一样体贴…

  他?徐苹的心被刺痛了,本不该再相见,怎知那夜救人,解开绕的渔网,发现地上的斑斑血人,竟然是魂萦梦系的于磊啊!

  十夜的中看顾,她着泪为他敷过每一处伤口,喂他每一口汤药,祈求他能早醒转。可是,醒转了,她能相见吗?

  夜夜听他的呓语梦话,都是催人心肝的苦苦思念,她的泪,只有掉得更凶;她的心,只有没得更紧。

  为他擦净身体,连夜了一套衣裳,再教雨儿送饭给他,原以为到此为止,怎知,他翻过两座山,翩翩出现了。

  不能了!已经不能再有情爱了!徐苹拭了泪,轻声推开门,又是一个月圆之夜,月光洒地,明亮如画,屋前的药草也涂上一层金光,好柔美的月

  她左右张看,是在寻他吗?不,他走了,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来到溪边,溪水也跳着明月,天上有月,水里有月,而人间呢?

  她在溪畔一块石头坐上。几年来,每当夜里睡不着觉,她总是来到这边看月,有时抱着襁褓中的雨儿,有时独自一人,心中想着,他也在看月吗?见月如见人,可是,她想念的是他的心跳、他的呼吸,还有他的深情。

  从怀中拿出一方淡绿帕子,徐苹拿在脸上,轻缓摩拭,虽然已经洗过千百遍,但这上面仍有他的味道。曾经是擦过他的脸,如今也拿来擦自己的脸,是不是也和他耳鬓厮磨了?

  将帕子摊在膝上,痴望水中月,眼里浮起一层水雾,水上也飘来一片雾,山中子夜,总是起雾的,夜深浓,她眼中的雾更是朦胧。

  一阵凉风吹过,吹落了她的帕子,她起身去拾,在白雾飘渺中,有一双手比她更快,俯身为她拾起。

  “苹妹,你还带着这条帕子?”

  他没走?

  徐苹心慌意,回头就跑。于磊追上前,从后面抱住她的身躯,密密相贴,把帕子到她颤抖的掌中,也握紧了那想挣扎的手,贴上她的额角,气息在她脸上“你真狠心,要赶走你伤重未愈的丈夫吗?”

  徐苹无力了,她不能抗拒他的膛,只能哭着“放开我,你不是我的丈夫,我成亲了…”

  于磊扳过她的身,仍是紧抱着她,眸子深邃如星“是的,你成亲了,你只有和我拜过堂,你是我的子,而我,就是你唯一的丈夫。”

  “不,你不是…”

  “苹妹,何苦还陷在上代仇恨之中?”

  “我没有!”

  “你有!你念念不忘的就是,我是王棠的儿子,而我又刺了你一剑,是不是?”

  徐苹低头,任泪水滴在她为他制的衣上。

  于磊放开她,从出匕首“给你,你若恨着那一剑,你就朝我身上刺一刀,刺哪里都可以,刺中心脏更好,真正了结两家恩怨!”

  徐苹打掉他的匕首,哭道:“你身上的伤不够多吗?还要我刺你?”

  于磊又拥紧她,好想把她到深处“苹妹,苹妹,都过去了,我当年无意伤你,可是你不听我解释,对不起,对不起…”

  他的泪水滴到她的额,到她的口,也是苦涩的。

  徐苹痴狂地喊道:“不,你是他的儿子…”

  于磊按住她的肩,注视着她“我爹不是王棠,我爹是负心郎于七,你如果要为这一丝血缘离开我,这六年的惩罚还不够吗?”

  他抚着她的发,将发丝拨过她的耳,捧起她的脸颊“岳父也说了,恩怨结束了。这些年,诬陷翱天派的王棠死了,啸月派五个女婿争夺家产,得四分五裂;而一手策划蓝玉冤案的太祖皇帝也死了,孙子即位,叔叔却不服,起兵靖难。不过,那些都是别人的恩恩怨怨,再也与我们无关,为什么你还在计较?”

  徐苹哀切,她是不计较了。隐居六年,江湖过往,权谋斗争,早已事不关己。只是,想到当那一剑,想到他的生父,心有千千结,终是无人能解啊!

  于磊以手指抚拭她脸上的泪痕“你心中有结吗?结是一条绳子绑着一个吉字,解开绳,就是吉,就是海阔天空,是翱天也好、是啸月也罢,都是飞在清朗开阔的天!”

  丝剥茧,心结似乎慢慢被解开了,她抬起眼,望向他清朗的笑脸。

  “当年,你为难,我也矛盾,千不该,万不该,我失误刺中你。在那个时候,恐怕我讲不出这些道理,你更听不下去,就算我没有误伤你,我们免不了还是会分开。可是,六年的时间,足够让我去想,也足够让你去沉淀。

  “苹妹,你要像你们祖师爷一样,抱憾以终吗?人生有几个六年?我们曾一起共患难、历生死,爱你的人不是你的仇人,爱你的人叫做于磊,是你的磊哥,是你的丈夫。”

  徐苹注目他,他和她,原是不存在仇恨啊!只因当时伤心绝望,转身而去,而今岁月悠悠,腿上的剑伤早已愈合,连疤痕都不复见,她为何还抓住饼去的情仇纠葛,而不去寻回应有的幸福?

  于磊又道:“即使你不愿再见我,那上代恩怨,又何苦连累我们的下一代?”

  徐苹怔忡“雨儿?”

  “我自幼没爹娘,知道没爹娘的苦楚。雨儿虽然有娘,但总不能代替亲爹啊!你可知他被村里的小孩欺负,欺他没有爹?”

  徐苹点头,泪水滑下“雨儿他有爹。”

  于磊的手也颤抖了“雨儿…雨儿就是我的儿吗?”

  徐苹双手环住他,倒在他的怀中哭道:“磊哥,磊哥,你就是雨儿的亲爹啊!”于磊心情,虚叹再三,今夜,他不只找回他的,也捡到一个儿!

  徐苹仍哭着“可是…我不知道,雨儿该姓什么?”

  于磊笃定地道:“雨儿姓徐。”

  “磊哥?”泪眼望去,依然是那洒的笑容。

  多年死结,瞬间得解!

  “你好狠,骗他说我是坏人,不让我们父子相认?”

  “磊哥,我…你不要生气,是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于磊轻抬起她的脸,柔声道:“傻丫头,我怎么会生气?只要你不再离开我,我们再为雨儿生弟弟妹妹,好不好?”

  于磊吻上徐苹的泪,轻柔滑下,熨过她的颊,慢慢地停在她的瓣相接,睽别多年的悸动又回到了两人体内,闭起眼,彼此轻啄对方干涩许久的,细细滋润。了,脸热了,舌,心织,摩挲着彼此的身,深吻不断。

  “磊哥,你…你的胡子…”长吻方歇,徐苹呻着。

  “又刺你了?”他故意磨擦她的脸“想念我的胡子吗?”

  “想…”徐苹脸红了。

  “我让你一辈子都想。”他贴着她的脸,又是绵长的吻。

  他抱着她,坐在溪边石上,咬着她的耳垂“是你救了我,谢谢你。”

  “我赶跑岷江派,警告他们不得再踏入山里。你的伤,还没痊愈吧?”

  “看到你,都好了!你这个细腻的软心肠,要赶我走,还送药给我?凭这点,我就知道你没有再嫁。”

  徐苹羞愧“不会赶你了。”

  “苹妹!能告诉我,当年是怎么一回事吗?”

  她在他怀里,听他沉稳的心跳,诉说着“那时,我很彷徨,很伤心,一直跑,跑到江边,不想活,就投江了…”

  “傻丫头啊!你了那么多的血!”于磊吻上她的发梢眉角,有失而复得的喜悦。

  “再醒来时,是在一艘船上,那船正要过三峡,回四川。”

  “原来你那时就来了。”

  “那船是送了药材到江南,又买了货物要回去,我跟他们到成都府,听说里头有产药,就进来了。然后发现怀了雨儿,我才有勇气再活下来,幸好村里的婆婆很照顾我。”

  “可是,你还是躲到这山里?”

  “一来是想种些药草谋生,二来是避开村里的流言。”

  “苦了你。”于磊爱怜地抚摸她的发。

  徐苹从他怀中坐起,亦是理着他的鬓边白发“这些年,你也辛苦了。”

  “我老了。”

  “你没老,你还是一样,万里无踪,永远是我的英雄。”

  “你也是一样的美,跟当年一样吸引我。”于磊又吻着她,抚着思念多年的娇软身躯,闻着那清淡草香的软滑凝脂,轻轻掀开她的衣襟,拂过她前的柔软“七年前,我救了你,注定要相识相爱;七年后,你救了我,注定要重逢,注定要白首到老。”

  徐苹身子轻颤,拉住他的手,羞靥如醉“这里冷,我们进屋去。”

  夜雾已散,亮圆的月又探出脸,夫俩手拉手,一转身,就看到雨儿站在后头。

  这小家伙!他站在那里多久了?又教他看见了什么?

  雨儿脸上的泪痕已干,他怯怯地问着,似乎又要哭了“娘,叔叔就是雨儿的爹吗?”

  徐苹微笑道:“是啊!快叫爹爹!”

  于磊上前“雨儿,我是你的爹哪!”

  “爹?爹!”跟娘亲嘴的叔叔就是爹爹?

  早就知道他不是坏人嘛!原来雨儿的爹那么强壮,那么厉害!雨儿长大也要像爹爹一样厉害!

  小嘴一扁,雨儿哭着抱住于磊的大腿“雨儿有爹爹了!雨儿真的有爹爹了!”

  于磊抱起雨儿,疼惜地拍拍他的小身子“雨儿,我的好儿子,爹回来了,爹以后教雨儿武功,没有人敢再欺负雨儿!”

  雨儿搂着于磊大哭,一径地喊叫着“爹!爹!雨儿有爹爹!”

  “雨儿乖!”于磊亲了亲他的小脸蛋,一手又搂过含泪带笑的徐苹,也在她脸上亲了亲,三个人抱在一起,他开朗大笑道:“我回家了!我们一家团圆了!”不应有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上一章   浪子无情   下一章 ( 没有了 )
阿喜小说网为您收集整理并提供浪子无情最新章节,《浪子无情》是作者云石的倾力之作,浪子无情全文免费阅读尽在阿喜小说网。请按键盘上Ctrl+D,收藏本书,以方便日后阅读浪子无情无弹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