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小列传全文免费阅读尽在阿喜小说网
阿喜小说网
阿喜小说网 玄幻小说 武侠小说 仙侠小说 都市小说 言情小说 乡村小说 科幻小说 架空小说 重生小说 短篇文学 推理小说 伦理小说
小说排行榜 校园小说 历史小说 军事小说 网游小说 竞技小说 穿越小说 官场小说 经典名著 灵异小说 同人小说 耽美小说 全本小说
好看的小说 媳妇进村 隔岸芳烬 四面夏娃 亲密代价 妖极逞威 沦陷悲哀 泻簬天肌 龙珠世界 缴情妻子 综合其它 总裁小说 热门小说
阿喜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李小小列传  作者:李凉 书号:40897  时间:2017/9/17  字数:40100 
上一章   第二十章    下一章 ( → )
王刀上任千马以及手下十数名弟子。

  任千马骤悍身躯,大刀耍得虎虎生风,再加上那些练有阵势之弟子,一时也将王刀住。

  王刀没出刀,只在众人游刃下穿梭,偶尔也会被划上几刀。

  他腾空,众人亦追上,他落地,众人也落地,似乎已上蜂群,甩不

  这已是十数招过后,王刀突然大喝,身形往高空掠去,三名弟子随即刺向他背部,眼见就要落实,王刀却如陀螺般转向左侧,反手挥刀“咔”轻易地切下三人脑袋。

  又有七把长刀劈向他全身要害,刀势如虹,锐不可当。

  王刀顺势抓起三颗人头,如甩石头般击向三名弟子,弟子出刀切人头,人头裂开,但人头力道未尽,猛冲三人脑袋。

  脑袋撞脑袋,一样碎如烂泥,脑浆腥血四溢。

  王刀再抄起一具尸体,垫在背上,回旋一转,封去三把利刀,再翻向三人上空,出刀,刀出手断,头裂,人亡。

  还有一把利刀削向左耳,王刀转头,张牙咬刀,刀被咬,刀再出,咽喉穿,人亡,无叫声。

  剩下九把长刀全如刺猬般往上刺。

  王刀往下冲?刀刺刀,刀尖对刀尖,王刀借势已掠向右后方,一个滚身,秋风扫落叶般,低转,九人十八只足踝尽断。

  再出刀,刀刺心窝,九人毙命。

  任千马大骇,想攻,已是不及,王刀那把刀已刺穿他咽喉,他瞠目不信,一把刀举着好高,然后慢慢垂下。

  王刀出短刀,任千马缓缓倒地。

  二十人死亡.只几秒钟,死时无叫声,无痛苦。

  王刀的刀,似附着死神魔力,所到之处,无一幸免。

  他又冲向人群。

  公西绿竹在洛小双托拉之下,已奔向暗处,找寻楚天观。

  他们本是仇敌,现又变成兄弟,公西绿竹似不忍再对他下手。

  但洛小双的任,使他左右为难,他也想过要舍去洛小双,然心中迟移不决。

  迟移不决,就一直无法自主地被人拖着走。

  在一片光秃秃的岩层之小溪旁,他们找到了楚天观。

  楚天观正面对小溪发愣,泪痕挂脸,也哭过。

  洛小双见着他,指着他,嗔道:“你快杀了他,他在那里!”

  公西绿竹突地止步,少说他也是哥哥或弟弟,怎能遽下杀手?

  楚天观亦惊愕转头,第一个动作——抹去泪痕,亦愕然不知所言,只因——来者是他二十余年未曾相识的兄弟,也是夺走爱人的情敌。

  洛小双仍嗔叫不已:“楚天观,你的死期到了!这就是你负心的下场!”

  “小双,你…”“不准你叫我名字!你不配!”洛小双转向公西绿竹:“竹哥!你快杀了他!”

  公西绿竹迟疑不决。

  洛小双嗔道:“你想食言?”

  “我不是,但…但…他是我兄弟!”

  “你兄弟又如何?他欺负我,他欺骗我,我恨他,你答应我要杀他,你不能食言!”洛小双激动地叫着。

  “我…我…”

  “你是孙!你是公西铁剑的孙!王八孙!得不能人道!得只能当太监——”

  “你…”公西绿竹被说到痛楚,霎时忍不住给了洛小双一个耳光。

  楚天观想冲上来,却又止步,只急着叫小双名字。

  洛小双跌地抚脸,不哭反笑,大声狂笑:“你是孙!你永远无法人道,你爷爷永远也医不好你的病,你永远没后代,永远绝子绝孙,你爷爷有了楚天观,再也不要你了!哈哈…”“你…”公西绿竹举掌又想劈。

  洛小双昂头:“我又怎么样?至少我比你强多了,不会三两天就找爷爷,凡事就知爷爷,一个大男人整天叫爷爷!你爷爷如果对你好,他也不会叫你练什么臭功夫,他也不会千方百计地想害死你!”

  “他没有!”

  “没有?你别自欺欺人了,我都看得出来,你还装什么孬?一吨炸药,一场大火,若非小小君手下留情,你早就冤死不知千百次了?你还在做梦,以为你爷爷多么关心你?”

  “你…你胡说!”

  “我胡说!我讲!哈哈…”洛小双狂笑:“我本以为天下没有如此残忍的爷爷,现在想起来才知道,他不只有你这么一个孙子,他还有楚天观,难怪他要向你下手?楚天观实在比你强得多了,你是孬种、孙、太监——”

  公西绿竹捏紧拳头,全身抖颤不已。

  洛小双更是得意:“除非你杀了楚天观,否则你永远无法挽回你爷爷的心,你爷爷只喜欢他而不喜欢你,你必须杀了他!杀了他!”

  公西绿竹登时瞪向楚天观。

  不错,他时常感到困惑,他爷爷所做的一切,他只是不敢也不愿怀疑,如今楚天观出现,很可能从他手中抢去他爷爷之宠爱,所以他必须杀掉楚天观,以让他爷爷对他更加爱宠。

  他一步步向楚天观。

  他冷冷道:“她的话你都听到了?”

  楚天观沉默一阵,目光移向洛小双,许久才点头:“嗯!”“你虽是我兄弟,但我不得不杀你。”

  “你爷爷…他当真如此对你?”

  公西绿竹嘴角动,没回答,他也不晓得该如何回答。

  洛小双急叫:“快杀了他!如果你爷爷赶来,一切都完了!”

  公西绿竹顿时觉醒,已扑向楚天观,此时他心狠如狼,动作亦如狼,似想将楚天观一爪撕碎。

  楚天观曾吃过败仗,对敌起来也不敢硬拼,手中长伺机而刺,以游斗取巧应敌。

  公西绿竹可真怕他爷爷赶了过来,一动上手就是“幽瞑破九天”寒月中,仍可看出他身边布紫气,双掌微泛青光,幻起层层掌影,如影随形地附于楚天观身躯四处。

  蓦然大喝,他已出掌抓向面刺来之金,咔地,竟然将金硬生生折断,趁此空隙,双掌再推,砰地,楚天观已如摔蛤蟆般撞向丈余远之岩石上,口吐狂血,寸步难移。

  洛小双见状却呃然叫出口,似乎她还是眷爱着楚天观。

  公西绿竹一掌打不死楚天观,想再次举掌,心里甚为矛盾,然一咬紧牙关,再次腾身出掌。

  突地,两道寒光取向他背心,得他不得不回掌自救。

  这一耽搁,白影闪出,一声“住手”已起,音未竭,人已至。

  翩翩白罗飘飞,来者正是浣花姑娘。

  洛小双乍见,愕然:“是你?!臭女人,我要你的命——”

  她已剑往前攻。

  “住手——小双!快住手——”

  青光再闪一前一后已拦下洛小双。

  洛小双惊愕不已:“爹?!娘?!”

  蓝袍加身,仙风道骨,不是洛英红是谁?他和左瑗安在浣花引导下,已直往此地奔来,恰也赶上时候。

  左瑗安突见爱女如此,心疼不已:“小双你怎么了?快过来!”

  她往小双奔去,小双却直往后退。

  她哭泣:“不!我不过去,娘,您不要我!”

  左瑗安仍想追上,却被洛英红拦下,他素知女儿情倔强,不得。

  洛英红道:“小双,你有什么委屈,你向爹说,怎能如此呢?害得你娘差点急出病来。”

  洛小双哭泣不已,又见浣花在照顾楚天观,那种亲密状,更使她难以忍受,登时转向公西绿竹:“快杀了那狗男女!看他俩如此不要脸…哇…”

  她又恸哭涕。

  公西绿竹已将不能“人道”之罪全加在浣花身上.登时怒火焚身,已运功直攻而上。

  如此一来,洛英红夫妇也不得不拦下公西绿竹,再加上浣花,合三人之力,方可稍占上风,但也讨不了多少好处。

  “幽瞑神功”乃旷古绝学,威力自属不凡。

  楚天观方才经浣花运功催气,已好转许多,强自忍痛爬起,只这一动,口角又渗出不少血丝,一步步慢慢走向小双。

  他苦笑:“小双你别让…你娘生气…我没做出…对不起你的…事。”

  小双瞪目叫道:“谁相信你的鬼话?我要杀了你!”

  “小双…”

  “不准你叫我,你不配!”洛小双嗔道:“刚才你还和她卿卿我我,恬不知,一对狗男女!”

  “小双,你明明…知道她在替我…替我疗伤,你又何必往坏处想呢?”

  “我不听,不听,不听!”洛小双直摇头:“我恨你,我不听骗子的话!永远不听——”

  “小双你何必如此折磨自己?”

  楚天观慢步往她走去,一脸祈求。

  “谁折磨自己?我不必你管!你别过来!过来我真的杀了你!”

  洛小双举着长剑,人却往后退去。

  楚天观没停步,仍然近,惨然一笑:“如果你这么恨我,你就杀了我吧!”

  “你…”洛小双登时咬紧芳牙:“你以为我不敢?”

  楚天观淡然道:“如果我死了、能消除你的恨意,你就动手吧!”

  “你别过来!你以为我不敢?”

  楚天观仍没停,直往前走,剑尖已离他不到三寸,只要轻轻一送,就可刺进他心窝。

  洛小双已轻颤起来,猛再退一步,大声道:“你再走一步,就别怪我不客气。”

  楚天观轻轻跨出半步、一步。

  “你…你竟敢…好!”剑尖一送,已刺向楚天观心窝,但只一寸,已无法刺下去,剑直抖,人亦抖。

  此事落入浣花眼里,她已急叫:“楚公子你快躲开!”

  洛英红亦见着,急道:“小双你怎能如此?”

  三花神剑已抖出九朵剑花,急往公西绿竹上三路去。

  浣花急道:“洛庄主你快去救人,此处留给我!”

  “莲花三步”已展开,霎时人影幢幢,忽东忽西,步法虽不能伤人、困人倒能发挥效果。

  洛英红趁此身,掠向洛小双,想及时救下楚天观。

  洛小双惊遭此变,心神已大,剑本刺不下,如今被她爹一吓,登时心慌手,抖着,抖着,竟然起,往自己口抵着。

  她急道:“爹,您别过来,别我,您再走向前,女儿就死给您看!”

  “小双…你太任了!”洛英红又急又叹息,只好止步。

  楚天观惨然一笑,道:“小双你该听你爹的话,跟他一起回去。”

  他跨了一步,仍想再跨。

  “别过来!”洛小双当真刺向心窝,已渗出血迹:“你们谁再过来,我就死在此!”

  左瑗安乍见女儿如此,哪里还能忍受?登时急叫,已往女儿撞去。

  现只剩浣花一人,虽“莲花三步”神奇无比,可惜“幽瞑神功”亦非泛泛,左瑗安一手,公西绿竹如获重释,他已出掌,但不是攻向浣花,而是背向着他的楚天观。

  他想战已久,自己爷爷必已闻知,若不加以结束楚天观性命,情况将很不利,是以才趁机下手。

  这下可好了,公西绿竹神功已成,身手自是了得,全力一冲何其快速,幻成一道青光,超前左瑷安已劈向楚天观。

  而洛小双在此深夜,当然无法看清扑来的是何人,本能地反应,大叫“你别过来”然而青影未止,情急之下,她已举剑再往口推。

  楚天观大急,吼着小双,人也往前冲,想制止她。

  然而公西绿竹双掌已劈向他背心,迫得他踉跄撞向洛小双。

  身躯往前撞,正好抵住小双手握之剑柄,再往前撞,已撞上小双。

  两人双双倒地,当然,夹在两人之间的长剑也因被楚天观一撞,贯透小双背心,寒森森一节,挂着几道鲜红血珠。

  小双连叫都来不及叫,就已倒地。

  “小双——”

  一阵哀嚎,众人已涌上去。

  公西绿竹对于事情突如其来之发展,亦不能适应,默然立于该处,他实在不愿杀小双。

  楚天观挣扎爬起,抱住小双,紧紧地抱着,啜泣:“小双你何苦如此?你好傻!你真的好傻!小双你醒醒!小双…”

  小双轻轻张开无力眼皮,淡然一笑,血丝又已渗出嘴角。

  “小双…”左瑗安紧握小双血淋淋双手,悲泣:“你太任,太不听话了,我…娘不能没有你,你要振作起来!小双…”

  小双淡然一笑:“娘…爹…我对…不起…你们…”

  难得流泪的洛英红,如今也滚下两行泪珠,安慰道:“小双你是爹的好女儿,爹不怪你…”小双气若游丝:“我…知道…我任…但我没…办法…尤其是…看…到…天观和…别人在…一起的…时候…”

  楚天观道:“小双,你错怪了我们!浣花姑娘就像我们大姊一样,你想得太多了!”

  小双:“…我知…道…可是…可是我…没办法…我…好怕…失去…你…”楚天观抱紧她:“我就在你身边,永远地陪着你,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小双嘴角一翘,又渗出不少血丝:“…我…好开…心…天…观…”

  “我在你身边,我不再离开你了。”

  “…天观…替…我向…浣花…姊…道…歉…”

  浣花含泪道:“小双,你没错,错在我不该在那时候让你碰上,你没错。”

  小双无神的眼睛移向她,希冀道:“…浣…花姊…你…能原…谅…我吗…”

  浣花急忙点头:“你没错,我原谅你。”

  小双轻笑容,又向楚天观道:“…天观…我…还是…清…白…的…”

  泪已渗出眼角,笑容再浮,她已瞌上眼睛,安然地在心爱人怀中与世长辞。

  她知道错了,但她却一点办法也没有,有多少如此不幸事?

  洛英红夫妇本想带回活生生的女儿,如今却白发送黑发,此种捶之痛,真让人不生尝而愿死以避之。

  浣花更是悲伤,若非她的出现,也不会造成此误会“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间接的,她也是凶手。而今天她本想来救人,却又差害了人,好像命中注定她是和洛小双相克的,是不容于妥协,多愁善感的她,能不难过吗?

  公西绿竹走了,他恨所有的人,但他却无意要杀小双,更无意看她慢慢死在人家怀中,他受不了,又不能在此发,只好另找地方,小村仍有战嚎声,他已回小村以发情绪。

  洛英红夫妇抱着小双,已渐渐消失暗处。

  浣花替楚天观疗伤一阵,也已赶往小村。

  此处只留楚天观独坐。

  对月,月无言,直叹世事如云,幻化无常。

  小村战事已停,伤残遍野,腥风冲天,屋塌墙倒,仍有白烟袅飞。

  这一战,金堡和霸王庄全军覆没,没逃走的,大都已躺下,没躺下的,也已靠在墙边息,离死不远了。

  实力由于楚霸王之倒向,相差更为悬殊,三比七再弱些,死伤比例也如此。

  公西铁剑仍网开了一面,放走左金

  他已掌握全局,所以他要像猫一样地耍着垂死的老鼠?还是他仍要进行那项阴谋?——要左金被儿子手刃的阴谋。

  左金逃走,当然公西铁剑还会让他带走一些人,云夫人、武天相、左晏安,还有随从十余名,他们虽受伤,却将命带走了。

  公西铁剑方面,除了死去两位护法外,死伤并不严重,这一战,对他是大获全胜。

  然后他们扬长得意地离去,临走前,楚霸王还去找他儿子楚天观,相偕回金堡。

  不知他俩有何感觉?——

  从敌人而变成亲人?从正派而变成派?

  昨天一战,成果辉煌,公西铁剑总免不了要嘉奖一番,一天一夜的度,今晚也该落幕。

  第一件事,当然是找他儿子谈话。

  舒适而豪华的居所依然燃着通明巨烛,照在他那张貂皮大椅,自是有股庄严气息。

  楚霸王不知随左金来过此屋多少次,而属此次感触最多。

  而让他如此多感触的,却是他父亲。

  哈哈一笑,公西铁剑已调侃道:“怎么样?主客易位,你爹今天当上铁剑门门主,坐上这张龙椅,你有何感想?”

  楚霸王拱手道:“恭喜爹神功盖世,不久必能统治武林。”

  公西铁剑满意一笑:“我知道你言不由衷,但我仍欣然接受,不错,只要再消灭水晶门和赵瞎子,你爹就能高枕无忧了。”

  他又道:“不过这些仍要用到你的力量,你该不会吃里扒外吧?”

  “天河不敢。”

  “不敢?”公西铁剑瞪着他:“你私自救走左金,这不是吃里扒外是什么?”

  楚霸王沉默一下,道:“这也是爹的计谋之一,该不能算。”

  公西铁剑得意道:“在我来说是不能算,但在你来说就不一样了,事先你并不知道我的计划,你偷偷地救走他,能不能算你自己心里明白。”

  楚霸王无言以对,当时他的确存着救人的心理,也存心瞒过公西铁剑。

  公西铁剑道:“好吧,此次不算,上次突袭霸王庄,我要你对付水晶门,你却用炸药差点将你爹炸死,你这算是不算?”

  楚霸王回答:“孩儿已留爹后路,怎能算?”

  “不算?你却将全庄人马撤走,你是在替敌人保留实力?”

  “他们都是善良人士,孩儿不忍…”

  公西铁剑有怒意道:“什么善良人士,他们拿刀砍你爹的手下,你却说他们善良?善良个!”

  楚霸王垂头不语。

  公西铁剑起身,绕着他转,偶尔也拿起茶几之香茗,啜了几口,似乎决定了什么,方自回坐。

  他道:“还好你总算认了你这个爹,百样坏处,终就有这么一点点好处。”

  楚霸王低声道:“爹乃生我身者,天河不敢不认。”

  就是这点扣住了他,否则以他这么一位顶天立地之英雄,怎会落到今天被众人唾弃之下场。

  公西铁剑轻轻一笑,道:“其实你爹所争的一切,将来还不是你的?虎毒不食子!再怎么说,你还是我的儿子,我不为你想,又为谁想?”

  楚霸王道:“多谢爹的关怀。”

  公西铁剑笑道:“你是我儿子,这是不可改变的事实,而你现在也不再是霸王庄庄主,更不再是左金的授业徒弟,你不必再同情他们,要明白,你不想要他们的命,他们却要你的命,这点你必须想清楚。”

  楚霸王微微打了个寒噤,口长气,才道:“孩儿明白。”

  “很好!明白就好!”公西铁剑投以狡黠眼光,道:“下次要是碰上左金,你下得了手,下不了手?”

  楚霸王仍在犹豫,毕竟他们相处数十年,感情自是相当深,否则他也不敢瞒着公西铁剑而救人。

  “你不敢?”公西铁剑有些迫。

  “爹…”楚霸王突地正道:“孩儿下不了手。”

  “你…”公西铁剑愕然,对他的回答十分诧异而不敢相信。

  “孩儿下不了手。”

  “你不知道他下次碰到你,会杀了你?”

  “知道。”

  “那你还想放过他?”

  楚霸王道:“孩儿真的下了手。”

  沉默一阵,他又道:“除了此事,爹可叫孩儿做任何事情。”

  他说得甚为肯定。

  公西铁剑先是面怒容,然后开始松懈,再是一声长叹,然后无关紧要地一笑,道:“你既然感到为难,爹也不你,但你可要答应我一件事情。”

  “除了此事,孩儿都可答应。”

  “也是此事。”

  “是此事?!”

  公西铁剑狡一笑道:“不错,是此事,但不是叫你杀人,而是要你别救人,如若你再救他,这对爹可是莫大的侮辱。”

  楚霸王长长一叹,道:“孩儿答应。”

  公西铁剑登时开朗道:“好!很好!如此一来,爹再也无其他烦恼了!”

  楚霸王感触良久,低声道:“爹,您不能放过他吗?”

  “不能!”公西铁剑整个笑脸已拉下,眦目嗔叫:“若非他,我不必忍受数十年猪狗不如的日子,若非他,你爹脸上也不会多出这道疤痕!”他着如蜈蚣般地刀疤,恨道:“这道刀疤就像一只活蜈蚣,每天每时每分不停地啃食我的肌,我的肤,我的人,我的心——”

  说到后来,他整个脸已曲扭,如数百只虫虫不停动着。

  楚霸王不敢再言,每次见他父亲如此,整个人亦随之难过而颓唐,明知自己父亲行径有了偏差,甚而过于乖张,却无法影响他、改变他,那种为人子之心,说有多痛楚就有多痛楚。

  公西铁剑厉道:“几十年前他如此对待我,几十年后我要加倍还他,谁都阻止不了!谁都无法挽回,他毁我,我要他儿子毁了他,哈哈…”他瞪着楚霸王,笑声如枭,如利刀在手,不停刺向楚霸王心窝。

  笑声已竭,公西铁剑渐渐恢复平静,道:“原谅爹,爹实在无法忍受当时那段日子,爹也不希望你再提此事。”

  “孩儿不该,让爹困扰了。”

  公西铁剑挥手道:“别再谈这个,坐,坐下,我们好好谈谈。”

  楚霸王依言坐下。

  公西铁剑啜口茶,方问:“天观是你儿子?”

  楚霸王点头:“他是。”

  “雨钗所生?”

  “不是,是冷秋。”

  “冷秋呢?”

  “生了天观就已不幸过世。”

  楚霸王神色黯然,公西铁剑亦感怅然。

  沉默一阵,公西铁剑道:“你可知雨钗有个女儿?”

  “雨钗?!她…她有女儿?”楚霸王十分激动。

  “嗯。”“她在何处?”

  “你是说雨钗,还是她女儿?”

  “她们母女。”

  “雨钗在哪,我不知道,但你女儿以前在峨嵋千莲,现似和小小君在一起。”公西铁剑又道:“她叫小凤,以前曾经送解药给左晏安的那位姑娘。”

  “是她?!她是我女儿?!”

  “不错。”

  “她叫…”

  “叫小凤。”

  “小凤…”楚霸王喃喃念个不停。

  公西铁剑叹道:“小凤虽是我孙女,却一直和小小君在一起,我这做爷爷的十分为难。”

  “小小君他…他人不错…”

  “他却与我为敌。”

  楚霸王不说话了,静默一阵才道:“我会将她带在身边。”

  公西铁剑这才黠笑意:“不管如何,小凤她总是我孙女,我不能伤了她。希望你别让我为难。”

  “不会的!”

  “不会就好!”公西铁剑得意一笑,随即道:“竹儿也是我孙子,你一样要当他为儿子。”

  楚霸王不解道:“绿竹他…爹上次不是想让他…”

  公西铁剑狡黠道:“不错,我一度想让他死去,那是因为王刀,有了王刀,我可以不必要他!”

  他解释:“我本以为他会一直顺从我,没想到容浣花说出练‘幽瞑破九天’不能人道以后,他整个人都变了。而我又治不好他的病,将来终究是个麻烦,所以才想除去他。”

  他实在不敢想像,以前他还耗尽内力去替公西绿竹冲破九重天,没想到他竟会为此小事而想除去公西绿竹,其狠反覆无常之性格展无遗。

  他又道:“现在他一直表现很好,我知道他再也无法离开我,多他一人,铁剑门多一份力量,所以我仍要你好好照顾他。”

  楚霸王轻轻回答:“是。”

  “宁可冷落天观,也不能让他感到被遗弃。”

  “孩儿知道。”

  “还有!”公西铁剑道:“你必须当他是亲生儿子。”

  楚霸王颔首:“他父母呢?”

  “他没有父母,他是个孤儿!”公西铁剑狡直笑。

  任何人都可以感觉出,他在说谎。

  楚霸王没再问,他只有默默接受,谁叫他是公西铁剑的儿子?

  突地——

  “有人?!”

  公西铁剑乍听似乎是石子落地声,整个人已出窗口,他第一句话叫的就是王刀。

  只要王刀在,他似乎吃了定心丸,一切都不在乎了。

  楚霸王迟疑了一阵,亦随之掠出。

  王刀一闪身,已快速掠向在屋顶公西铁剑身边,两人疾如追风地奔向右侧城堡。

  “来人是谁?请留步!”公西铁剑大喝。

  “你祖宗啦!是谁?”

  人影一纵即逝向西城墙外。

  公西铁剑犹豫一阵,仍追出。

  林中一片黯,风吹草动,嗖嗖有如鬼泣。

  一阵轻笑,已有人笑道:“公西门主,近来可好?”

  公西铁剑、王刀,以及楚霸王已奔来,乍见此人,公西铁剑惊愕:“是你?小小君?”

  小小君和路挂斗千里迢迢赶至金堡,似想完成未遂之心愿——解开左脚之谜。

  路挂斗骤见楚霸王和公西铁剑在一起,先是微愕,但随即平静一笑,朝小小君道:“楚霸王也来了,这下可以捉双哩!”

  小小君轻轻一笑:“有两人在,可能不大好办事,不过咱们尽力就是。”

  公西铁剑对他们没回话,似感到很不高兴,叫道:“小小君你深夜引我出来,有何目的?”

  “没事!没事!”路挂斗打趣道:“闲极无聊,只想找你鞋子。”

  “鞋子?!”

  公西铁剑愕然,连楚霸王和王刀也惊愣不已。

  有人三更半夜跑至金堡,不是找碴,只想公西铁剑的鞋子?

  这事情说给任何人听,任谁也不会相信。

  但若说此人是小小君或路挂斗,信的人就不会太少了——

  他们做的事,本就很难令人揣测得出,总是令人有意想不到的结果发生。

  小小君并不否认,含笑道:“门主,不知肯否赏个脸,在下只想看看门主左脚而已。”

  公西铁剑啼笑皆非,往自己左靴望去,真想看出有何毛病。

  可是再怎么看,这只腾云履仍是昨天刚换的,新得很。

  他叫道:“你这未免太损及铁剑门了吧!”

  这项要求,是有损一门之主之威严。

  小小君歉然道:“实非得已,还请门主见谅。”

  公西铁剑感疑惑:“你有何不得已之处?只要你能说出一个所以然来,老夫答应你。”

  “门主当真?”

  “绝不食言。”

  小小轻轻一笑,他知道相信敌人是最傻的一件事,却也不放在心上。

  他道:“也许此事只能门主一人知道。”

  “你要叫他们走开?!”公西铁剑怔然,要他一个人留在此与小小君对恃,他可十分畏忌。

  小小君道:“无此必要,只要让他们退后些,听不见你我交谈即可。”

  公西铁剑衡量一下,虽是忌讳,但只几丈远,该不会有所闪失才对,当下即令王刀和楚霸王退后三丈。

  小小君道:“实不相瞒,在下不是要鞋子,而是要看看门主左脚有何特征。”

  公西铁剑更是惊愕:“你想看我左脚特征?你有何用意?”

  小小君坦白道:“想查出到底谁是你儿子。”

  “我儿子?”公西铁剑怔了怔,即大笑:“我儿子是谁,我会不晓得?又何用你查?”

  “你晓得,我却不晓得。”

  “所以你才想从我左脚之特征,来辨认我儿子?”

  “没错。”

  “你以为我左脚有特征?”

  “可能。”

  “你也可以为我的特征会遗留给我儿子?”

  “只是猜想。”

  “你有几分把握?”

  “七分。”

  “七分?!”公西铁剑愣了一下,在小小君口中的七分,可不是那么容易,必有某种原因使他有七分把握,他又问:“你凭什么?”

  “一句话。”

  “谁的?”

  “云湘罗。”

  “是她?!”公西铁剑脸色大变:“你找到她了?”

  “没有,是云湘君说的。”

  公西铁剑心中稍安:“她说什么?”

  “如果你不认那儿子,可以将左足给你瞧。”

  “有这种事?!”

  公西铁剑原本就不晓得有此问题存在,现在听来,大是惊愕,若真有此事,那他的计划,不就划下一道无法弥补之漏了?

  小小君道:“除了遗传,云湘罗不可能留下那句话,除非你跟她另有约定!”

  事实上云湘罗是被公西铁剑玷辱后珠胎暗结,事后公西铁剑又极力否认,当然不可能有约定。

  果然,公西铁剑叫道:“我们没有约定!”

  “那就是遗传了!”

  “不可能!不可能!”公西铁剑叫嚣不已:“我公西家族没有任何遗传标记!”

  “也许你根本就不晓得。”

  “我不晓得!她又怎么晓得?”

  小小君轻笑:“别忘了,她是女人,儿子都是她生的,若有遗传,也该属她最先知道。”

  “但我却真不知,要我如何以此认儿子?”

  “也许她说出,你在比照之下,就能看出一个所以然来。”

  公西铁剑登时无言以对,事情有可能是如此,不已怀疑自己左脚是否真有所谓的遗传痕迹,不时往左足瞧去,神情诧愕万分。

  路挂斗揶揄道:“这样是看不出来的,把靴子掉吧!”

  此话霎时惊醒公西铁剑,顿时摒气,拉脸,怒道:“你们全是一派胡言。”

  “信不信,下来看看便知!”路挂斗叫道。

  “全是假话,没什么好的!”

  “你真不?”

  “无此必要!”

  霎时路挂斗已冲上,来个“霸王硬鞋”小小君亦不落后,及时罩向公西铁剑。

  王刀及楚霸王惊急之下,猛然腾身,扑了过去。

  蓦然小小君掌击公西铁剑口之际,路挂斗已转身倒纵,出其不意地抓向楚霸王左足,看样子他们是用“声东击西”之计。

  骤闻突变,楚霸王实有些措手不及,眼见左靴就快被扯,突见王刀飞掠而至,短刀如强弩般划向路挂斗双腕,存心削断它。

  路挂斗仍未退缩双手,似想拼运气,谁抓得快,谁就赢,至于手腕是否保得住,他可想都没想。

  小小君但觉他毛病又犯了,怕他得不偿失,立时大喝,天禅指劲已点向王刀短刀。

  千钧一发之际“叮”地一声脆响,短刀已被点偏,路挂斗乘势一拉,唰地鞋已经下,楚公西铁剑已大吼:“天河快退!不准敌!”

  楚霸王被他这么一叫,立时如丈二金刚摸不着头,搞不清为何有人要人鞋子,为何老爹要他退却不准敌?命令所在,他也不再多想,直往左边林中掠开三丈余。

  王刀趁此已拦下路挂斗,他手中短刀如有神鬼附体,忽上忽下灵活如蛇,得路挂斗招架无力,直往后退去。

  路挂斗实在憋不下这口气,又想拼命,双掌刚运神功要劈出,小小君已赶来,叫道:“让我来,他比我想像的要厉害得多了。”不等路挂斗回答,他已封向王刀。

  路挂斗无奈,只好反扑公西铁剑,叫道:“鞋子的来了!”

  “没那么容易。”公西铁剑可不把他放在眼里,方才那股被而无法发的忿恚,现在全出在路挂斗身上,出手尽是狠招。

  小小君封向王刀,只觉得他武功高不可测,短时间内可能无法将其制住,已想施险招以求速战速决,霎时腾空高掠,划出青虹般快影,再一折身,已如苍鹰扑兔般,罩向王刀。

  王刀并无反应,仍是抱元守一,短刀直指天空,一运功,如快箭般向天空苍鹰般的小小君。

  叮地脆响,两人如电光石火般一触即分,小小君反掠天空,连转七个筋斗,方自落于树干上,神情肃穆。

  王刀则落回地面,亦无任何表情,默然持刀而立。

  两人拼斗结果如何并没有明显分出。

  小小君深深口气,飘落地面,不再进攻,转向路挂斗,叫道:“老醉鱼,别打了,再打也打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路挂斗叫道:“就这样放过他们,未免太便宜了吧?”

  小小君无奈直笑:“不这样,你又能怎么样?”

  路挂斗瞪他一眼,攻出三掌,方自身掠回小小君身边,叫道:“早知如此,你又何必要我来?一点同情心都没有!”再白眼:“你想把我累死?”

  小小君苦笑:“我哪知公西铁剑身边有这么一位深藏不的高手?”

  公西铁剑瞧瞧王刀,再转向小小君,得意道:“现在知道也不迟。”

  “是不迟。”小小君苦笑不已。

  路挂斗叫道:“你打不过他?!”

  小小君叹道:“那是另外一个问题,今天咱们是不了人家的鞋子,走吧!”

  路挂斗甚是不愿意。小小君道:“你了一只还不够?”

  路挂斗想到刚才已下楚霸王一只鞋子,怨气已消了一半,叫道:“好吧!剩下一只改天再来!”

  公西铁剑戏谑道:“恐怕你们永无机会。”

  小小君笑道:“机会是人创造的,终有一天会被我等到。”

  领着路挂斗,他俩已掠入林中。

  公西铁剑望着两人消逝暗处,恍然若失其神,良久才向楚霸王,道:“我们回去吧!”

  他和楚霸王已渐渐奔离山林。

  王刀仍站在该处,默然站立,似乎想猜出方才和小小君过招时,他是怎么逃过自己致命的一击,亦或是想知道到底是谁赢了?

  也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过了盏茶光景,他才将那把刀在树茎上,默然离去。

  刀仍在,并无出奇之处,薄而利。

  人走了,山林一片萧索。

  人又来了。

  正是去而复返的小小君和路挂斗。

  他们为何又回来?

  为了那把刀?

  路挂斗已拔下那把刀,冰一样冷森,只有尖端稍微磨失,较先前刚出炉时圆钝了些。

  通常刀用久了都会出现此现象。

  但路挂斗仍然欣喜道:“你将他的刀尖点缺了?”

  小小君苦笑:“那是他太大意,没想到我会用银子去封他的刀尖。”

  路挂斗仍很满意:“要是我就没想到这招,不管如何,你还是赢了。”

  “很侥幸。”小小君苦笑:“要是他再继续攻击,后果很难想像。”

  “你也没继续攻击。”

  “我没把握赢他。”

  路挂斗甩指笑道:“唉呀!不谈此事,他留下短刀就表示他已承认输了,你又何必谦虚?”他笑骂:“虚伪!”

  被他这么一说,小小君更不知该说什么了,兀自苦笑不已。

  将自己惯用的武器留下,都含有某种程度的意义存在。

  若是武器已受损,依武林习惯而言,那正是一种服输之举动,王刀如此做,亦可能是折服于小小君之武功,甚至于智慧。

  回短刀,路挂斗神秘道:“你用的方法一定有效?”

  “如果不出差错的话,一定有效。”

  路挂斗笑不已:“公西铁剑死都想不到,咱们摆了他一道。”

  小小君轻笑:“对付这老狐狸,多少要用点心机才行。”

  “你想他何时会鞋子?”

  “呆会儿,他也很急。”

  路挂斗笑得更得意:“他更没想到我们会去而复返吧!”

  小小君道:“有王刀这么一拼,他是相信我们不敌而去,实在想不到咱们敢再潜回金堡。”

  他补充:“还好,王刀并没让我们失望。”

  路挂斗跃跃试:“可以走了吧?省得误了时辰。”

  小小君点头:“等一下你必须小心观察他俩脚上之特征,别出了差错,错过此次机会,当真是永不再来了!”

  “你放心!”路挂斗解下酒葫芦,打包票地道:“此事不成,永生戒酒。”

  “你的话,三杯下肚就不灵了。”

  路挂斗尴尬一笑:“我现在可没喝酒,不会有事的!”

  “希望如此!咱们走吧!”

  两人已潜回金堡。

  从他们谈话中可以猜出,此次行动,小小君是有意将消息透予公西铁剑知晓,然后再假装不敌,以攻心之方法迫使公西铁剑入彀,而急于鞋看个究竟。

  却不知他不是

  公西铁剑他当然想,不过他得先叫他儿子

  内院深层厢房之最隐密一处,仍有烛光渗出,房内只有他们父子俩。

  公西铁剑道:“天河,你可知小小君为何你鞋子?”

  楚霸王正为此事纳闷,他道:“孩儿不知。”

  公西铁剑道:“听他们所言,是有关你的身世。”

  不等楚霸王询问,他已解释:“他说从你左脚可以找出某种胎记或者遗留的特征。”

  楚霸王甚为惊讶,但却平静地问:“爹以为呢?”

  公西铁剑认真道:“公西家族并没有遗传特征,就不知有无眙记之类的记号了。”

  楚霸王道:“也许有,只是爹未注意罢了。”

  他明白他爹的用意,已将左靴褪下,出长而结实之小腿,绒绒腿掩去不少肌肤。

  公西铁剑看得很仔细,也动手翻腿,一,一寸寸,简直比女人在修眉毛还小心仔细。

  膝盖、小腿、腿肚、胫骨、足踝、脚踵、脚趾、脚底,任何一部位他都没放过。

  然而除了几颗如豆之小痣和几道细小疤痕外,找不出那种所谓之胎记或遗传之征象。

  公西铁剑有些失望,道:“也许小小君是信口雌黄,根本就没那回事。”

  烛光照在他脸颊,那道腥幻的刀疤微微抖动,真如活蜈蚣在上面爬动。

  楚霸王穿回鞋子,亦感怅然,道:“说不定儿时才有,长大就消失了。”

  此种状况亦非没有,如小时之牙齿,至六七步时仍会落而重生,若是人为因素就更多了。

  公西铁剑道:“我还是认为是他在胡诌。”

  楚霸王不再说话,是与不是,现已无法证实,多说无益。

  公西铁剑沉默一阵方道:“你回去吧,夜已深,明还有许多事情待办。”

  楚霸王应声退去。

  公西铁剑静坐,宛若老僧入定般朝望闪焰火花,不久亦褪下靴子,他不是褪左脚而已,连右脚也褪。

  他仍和方才一样仔细察看,拐手、翻腿、跪膝、捉趾…自己一个人检查就没有两人来得方便,他只得摆各种姿势,以达到察找目的。

  倏然有人大叫——

  “有了!左脚脚底——”

  一声砰响,门窗已裂,路挂斗、小小君如山洪瀑发般撞向公西铁剑。

  公西铁剑大骇,急往后掠去,但左脚已被路挂斗抄住,脚底出现一道疤痕,虽没他脸上那道疤痕大,却也不会很小。

  路挂斗急叫:“在这儿!涌泉有道尾指大的疤痕!”

  砰地,公西铁剑已一掌击退路挂斗,想往窗外掠去,但仍被小小君封了回来。

  小小君含笑而立,道:“门主,想看你的秘密还真难!”

  公西铁剑脸色一变再变,厉道:“小小君你来免欺人太甚?今天我与你势不两立。”

  路挂斗叫道:“早就势不两立了,我还在乎你不成?”

  众人吆喝声已传来,层层将此屋围住。

  公西铁剑冷笑:“你们今天翅也难飞,还是束手就缚,说不定我可网开一面!”

  小小君笑道:“我不在乎,你要他们进来,也得先穿好鞋子再说!”

  公西铁剑这才发现自己光着双脚,实在不像一门之主,脸色为之一红。

  路挂斗马上将靴子拾起,置于一角,戏谑道:“光脚门主,我还是第一次看到。”

  小小君道:“我不想动手,只问些事情,决不为难你。”

  此时外面已响楚霸王声音:“门主,你仍安好吧?”

  他们忌讳公西铁剑在人手中,亦不敢冒然闯入。

  公西铁剑盯着小小君,眼珠转了再转,一时也不能决定是否该回答。

  小小君笑道:“你的部下随便你怎么处置,不过你别忘了我的天禅指,五丈之内可从未失手过。”

  公西铁剑眼角直颤,不久叫道:“你们留在外面,我没事!”

  楚霸王又问:“来人是谁?”

  “小小君。”

  “是他?!”楚霸王立时道:“退开,一旁掠阵。”

  他似乎很能了解小小君必不会伤害公西铁剑,是以要众人退去。

  公西铁剑叫道:“人已退去,有话快问。”

  路挂斗道:“你的脚底…”

  “那不是遗传,也不是胎记。”公西铁剑恨道:“是被左金刺伤的疤痕。”

  小小君登有所觉:“对呀!我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

  他问:“左金是否刺穿了你的涌泉?”

  “不错。”

  “那你该废了武功才对!”

  公西铁剑犹豫一下,道:“以前是如此。”

  小小君惊愕:“而你现在却恢复武功了?”

  路挂斗亦感困惑:“涌泉被破,不可能再恢复武功的!”

  公西铁剑默然不语。

  小小君及时又追问:“你练的是‘碧绿断魂掌’?也是‘九幽真经’上的武功?”

  路挂斗道:“对呀!我们就是为此事上巫山,结果你被照瞎了,就把此事给搁下了。”

  公西铁剑此时才承认:“你们说的都没错,我练的是九幽真经上的功夫。”

  小小君惊愕:“那个神秘人用的也是九幽真经的功夫,是他传给你的?!”

  “不是他,是…是…”

  “是谁!他是谁?”

  公西铁剑困厄一阵,才骤下决心,道:“是赵瞎子!”

  “赵瞎子?!”小小君更是不解:“他不会武功,又怎会传你?”

  “不是他传的!”公西铁剑叫道:“是我用水晶变和他换的秘本。”

  “什么?水晶变原是你的?”路挂斗和小小君瞠目而不信。

  公西铁剑道:“不错,那口水晶变的确是我在太白山无意中获得的。”

  “太白山?!”小小君道:“此地不就是三百年前杨追雁,杨大侠的故居?看来真是那口红丝水晶变了。”

  路挂斗又问:“你是怎么跟他换?你不知道此盒子的宝贵?”

  公西铁剑回答:“起先我并不知道它有此功能,后来赵瞎子找上我,他说能替我恢复武功,只要我把那口盒子给他。”

  “当时你没有武功?”小小君问。

  “就是没有,才会急着要恢复,以报数十年的仇怨。”

  “你打开过水晶变没有?”

  “没有,但我一位手下曾经打开,结果红光一现,他就瞎了眼,所以我不敢贸然打开。”

  “那人溶化了没?他被照了多久?”

  “约三分钟,并没有溶化,否则我也不敢将它带在身边。”

  “三分钟…”小小君喃喃念着。

  路挂斗又问:“他只将秘笈给你,你就恢复了武功?”

  公西铁剑道:“他还指点我该如何练,结果几天过后就有起,他才告诉我这是九幽真经上的功夫。”

  路挂斗实在不信:“就这样你就恢复了武功?”

  “老夫子不必说谎。”

  小小君念道:“水晶变?赵瞎子?九幽真经?被废武功又能复原!不好!萧月沉!”

  拉起路挂斗,他已破屋而出,如火山爆发般,轰然巨响已冲向高空,绝尘而去。

  公西铁剑十分纳闷,为何小小君不再追问有关左脚疤痕之事,就如此匆忙离去?

  他之所以全盘说出,实乃想将一切都推在赵瞎子身上,以让小小君对付他,借此坐收渔翁之利。

  添了王刀和楚霸王,他再也不须要向任何人低头,更可和水晶门相抗衡了。

  寒花冷,仍是三更将过四更寅夜。

  崎岖山路,一段段如湍般往后抛,小小君、路挂斗狂驰不已。

  路挂斗叫道:“李歪歪,你发什么神经?明明说好要探查左脚秘密,眼看就要有结果,你却跑了?”

  小小君道:“此事是小事,还有更大的事要办。”

  “我就想不出有何事会比此事大?”路挂斗叫道:“我已提走公西铁剑的靴子…”

  小小君截口道:“别瞎闹,要提靴子多的是!你陶醉什么?”

  路挂斗困窘一笑,他实在有点念念不忘方才提走公西铁剑靴子那段得意事,只恨小小君把时间给切短了,使自己“享受”之机会减少许多。

  再掠过一座山头,已近五更。

  路挂斗叫道:“李歪歪你急着赶路是要去找谁?”

  “萧月沉。”

  “他…他不是被你废了武功?”

  “公西铁剑都已恢复,他当然能够恢复。”

  路挂斗愈想愈不是味道,骂道:“他娘的!这老家伙是为非作歹!”他抱怨:“都是你,上次一刀杀了他不就得了?现在又得拼死拼活,还不一定能赢!这就是你仁慈的代价?”

  小小君苦笑不已,此次错误,实在是在于他一念之仁,否则江湖又何必再掀起轩然大波?

  路挂斗见他如此困窘,心生不忍,遂道:“好吧!错都错了,你又该如何找到他…咦…”他想到问题:“上次老乌不是去探过萧月沉,他不也仍在和尚庙?”

  小小君苦笑:“当时我们没注意隐密,而我只是抱着估且一试的心理,是以走漏消息相当大,他可以闻风赶回,或者他当时根本尚未离开也说不定。”

  路挂斗道:“那你现在呢?何处找人?若真是他,他不可能再窝在那里。”

  小小君道:“他有可能是那位神秘人,虽然赵瞎子也有嫌疑,但他可能低得多,萧月沉不会傻到将眼珠子给瞎。”

  “说不定他不晓得水晶变的功能,不小心照瞎了。”

  小小君道:“不可能,他敢以九幽真经和公西铁剑换水晶变,他就该知道水晶变之功能。”

  他又道:“他不是一个粗心的人,也不是一个肯吃亏的人。”

  路挂斗无言以对,他也了解萧月沉的性格,他道:“如若他不是萧月沉,也该和他很有关系了?”

  “很有可能,我们先找到那位神秘人再说。”

  “找到他有何用?你不一定打得过他。”

  “至少可以确定他的身份,这对我们相当有利。”

  “然后再邀天下武林共同声讨?围剿,战个七天七夜?”

  小小君苦笑:“再说吧!我现在也一无头绪,更不敢谈对策。”

  路挂斗调侃道:“到时我们一人身上绑上十斤炸药,抱着他,和他同归于尽算了。”

  小小君道:“恐怕你连他的身都近不了,上次与萧别离一战,你也该知道凌空摄力有多厉害。”

  路挂斗叹道:“随你吧!我只是说说而已,其实我对你仍有信心,你该不会让我失望吧?”

  小小君苦笑:“偶尔也会出现一两次,你该有个心理准备。”

  路挂斗耍赖般,道:“我不准备!”

  小小君不再和他扯,道:“天亮后我们歇歇脚,随后立即赶往天目山找那神秘人,真的找不着,假的也可以。”

  “找假的有何用?”

  “假的乃是真的要他假装,若能他说出真主人下落,还不是一样?”小小君解释。

  “你总是有很多理由。”

  “你总是有很多问题!”

  两人相视而笑,直泻山巅。

  殿堂豪华的灯台、帐幔、桌椅依然不变,连屋顶亦第三次被修复,只不晓得是否须再动第四次工程?

  主人高瘦身躯坐在椅上,仍有一股盛气凌人,可惜脸上依样惨白,也许小小君那几掌打得他元气大伤,但自有主人出现以来,他就是如此模样“不被击,也受伤”

  柳直今天心情显得比以前好多了,也许已习惯于被使唤的日子了吧?

  主人语音仍然冷如冰,傲如鹰:“公西铁剑加上他的儿子,他们势力已大增。”

  “比起我们呢?”

  “差得多。”

  “是我们差,还是他们差?”

  柳直狡黠一笑:“你要听真话?还是要听假话?”

  “真话!”

  柳直轻轻站起身躯,在他眼前来回走动,像私塾西席在寻堂一般,足踩红色地毯,甚有节奏地踱来踱去。

  主人竟然能容忍他如此“嚣张”之态度,和往常大相径庭。

  柳直踱“累”了,才停在他身前,道:“实在差得多,我们差人太多、太多!”

  主人并不惊讶,道:“以我的力量,加上赵瞎子,还对付不了他们?”

  柳直冷笑:“以前我或许会相信,现在一点都不信。”

  主人也在笑:“我倒听听你的理由。”

  “因为你的武功很差。”

  主人脸色微变,但仍保持镇定:“你很大胆,敢对我如此说话?”

  柳直冷笑:“我是实话实说,你连小小君都招架不住,你还能干什么?”

  “柳直你…”“我什么?”柳直冷笑:“你只不过是个傀儡!你是假的!”

  主人怒得直发抖,他实在没想到柳敢如此对他?怒极反笑,冷笑:“柳直,你考虑好了没有?”

  “考虑什么?”

  “说出这些话的后果。”

  柳笑,拿出一把利刀在手中晃着,道:“后果嘛…很简单,像这把刀一样,在人们的心窝上,一切都解决了。”

  “你想杀我?”

  “有何不可?”

  “你不怕真正的主人找你算帐?”

  “怕。”

  “怕你还敢…”

  柳直趁他说话之际已腾身,出刀,以行动代替回答。

  “柳直你…呃…”主人当真一刀也避不开,被他刺个正着,四肢摊开有如青蛙肚上了把利刀。

  他口角渗出血丝,瞠目而不信:“你…你真…敢杀我…”

  柳直笑道:“你已是个废物,我不杀你,主人也不会放过你!懂吗?干我们这一行的就是如此!谁失去利用价值,谁就得死!”

  伸手往主人脸上扯去,赫然撕下一张人皮面具,出现二十来岁俊俏微带狡的脸蛋。

  他冷笑:“是你?任变?”

  他正是曾经冒充小小君,以及独孤月的千面人任变。

  任变恨叫着:“你会…遭到报…应的…”

  柳直道:“你放心,现在我比你有用多了,主人不会忍心杀我的!”

  蓦然——

  “你错了!”

  门外已传出冷笑声,又出现另一名主人。

  任变瞪起无力眼神,气若游丝道:“主人…你要替…我…报仇…”

  说完话,头一偏,气也断了。

  柳直乍见主人,大骇:“你…你来了多久?”

  主人一步步走进,冷笑:“足够看你杀人。”

  梆直不自地往后退,挤出一丝笑容,谄媚道:“主人,你该不会杀我吧?人死了就死了。”

  主人冷笑“本来别人我可以不在意;但你杀了我的替身,我非替他报仇不可。”

  “我可以当你替身。”

  “你能吗?你有他的易容本领吗?”主人眼慑人寒芒,狂笑不己“这是你的错,你自己负责吧!”

  “主人…”

  柳直已祈求地跪地,但就在他双膝落地之际,整个殿堂突然晃动,轰然巨响,柳直已跌入地底,裂开之地砖亦马上复原,登时门窗紧闭,主人在失察之下又已身陷囹圄。

  主人惊惶咆哮:“柳直你不要命了?这屋子困不住我的!啊——”

  他开始击墙瓦!劈劈啪啪碎石细瓦纷飞,小腿之寒铁已

  而在屋角之暗处,却出一颗光秃人头,还挂有两颗灵活眼珠,赫然是挖地墙角大王孟乌已摸到此地。

  他果然不负小小君代,找到了地头。

  蓦然一块细石打至他头顶,疼痛之下,他竟然忘了身在险境“哇喔”叫了起来。

  这一叫,主人立时惊觉,转向他,只见秃头闪闪,情急道:“你是谁?”

  孟乌没回答,反问:“你又是谁?”

  “狂小子你不要命了!”主人发掌,气山河地袭向孟乌

  然而他一缩头,已躲入地中,再大的掌力也是枉然。

  蓦然十数只利针已螫向主人右手,主人情急,再挥掌劲,方自封去利针,却也惊愕不已。

  孟乌再次伸头戏谑道:“怎么样?七巧夺魂针还管用吧!”

  主人乍见他,已惊讶叫道:“是你?孟绝神?!”

  孟乌挤眉眼,得意笑道:“除了我,还有谁敢来扯你后腿?”

  “你想干什么?”

  “摘下你的面具,看看你是谁?”

  主人闻言大笑:“你做梦。”

  “梦有时候也是好的,比如说现在。”孟乌往四处寻视一眼,道:“全是铁,你是出不了此屋,你何不将秘密告诉我,你死了之后,我还可以替你立个石碑,让你遗臭万年。”

  主人狞笑:“本来我是出不去,但我可要谢谢你替我挖了一个生门,哈哈…”孟乌叫道:“你别得意太早,就算你想钻,也得看看身材?像你大如笨猪的身材,想钻我这老鼠?来生吧!”

  他只出脑袋,口不如米斗大,主人七尺庞然之躯,想钻,实在很难。

  主人冷笑,没有回话。

  “笑什么?”孟乌看得不甚顺眼,又给他一幕细针,倒也将他笑容僵,才叫道:“死到临头还想笑?别忘了我老人家高兴起来,在尽头放个炸药,保证将你活活埋在地底,连棺材都免了!”

  “你敢?”

  “嘿嘿!我不敢?天下还没有我孟大侠不敢办的事,查不到你是谁,炸死你也差不多!总能够对李歪歪有个代了。”

  突地屋外已传来柳直叫声——

  “快倒煤油,将他烧死!”

  接着一阵急促脚步声挟杂着喧哗声不绝。

  孟乌急叫道:“混蛋哪!这个柳直,别的不用,偏偏用煤油,想连我也烧了?”转向主人,笑道:“谈判破裂,你有遗言吗?”

  “有!”主人又是一掌打向他。

  孟乌缩头,叫道:“你会不得好死,我埋定你了!”

  说完他再也不回头,往出口钻去。

  主人亦心急如焚,双掌用劲,如老鼠掘挖去,十指如利铲,快捷无比地直往地底深入。

  轰地,他已封住地,想必是想防止煤油顺势往下

  轰地,殿堂再次起火,如炼钢之炉火般,旺盛而炽热,大白天里,仍灿亮夺目,比太阳还照眼。

  柳直已出满意而狡黠之笑容,这一局,他似乎又胜了。

  可惜他死也没想到孟乌会挖个地而让主人有逃的机会。

  轰地,又是巨响,这响不在庄院,而是在天目山的另一头,也是地的出口。

  孟乌也真的不客气,放了几斤炸药,将口给秘封了。

  一片直如竹杆之梧桐林,矗擎绿叶,柔丝般如鹰展翅飞翔,悠闲自得。

  孟乌掠上树干,双脚如孩童秋千般着,潇洒得很。

  他自言自语道:“五里地,炸了二十处,我就不相信你能挖出来?”

  怀着看热闹之心情,欣然地在等待,他是等待过些时候,再挖通,想看看主人到底是否已毙命?他是谁?

  然而一炷香不到,孟乌突然觉得有异,已翻身落地,伏在地上倾听,突然脸色微变,叫道;“这家伙没死?!”

  他赶紧找地方躲藏,暗中窥探。

  还来不及眨几次眼,地已钻出主人头颅,再抖身,他已掠出,全身淤黄泥迹,神情十分疲惫,想必体力耗去不少。

  抬头遥望天际,宛若火球般吐着灼人火芒,似想烧毁万物,不停蚀向草木丛林。

  主人突然癫痫般抖着脸颈,一掌劈向梧桐林木,哗啦啦直响,之树干至少被劈断数十株,方才掠起身躯,奔向远山。

  孟乌咋舌不已,慢慢走出,数着被劈断的树木:“七、八、九、十…二十五…三十一…二!哇喔!”他吃惊:“的!足足有三十二株?!这还算是人吗?足可劈倒一座小山!”

  他坐在原地发呆,他想不出世上怎会有如此霸道的人?如此霸道的功夫?

  突地——

  有人掠向此,身形如梭,快如飞鹰啄食。

  “不会错,爆炸声该是在此。”

  孟乌突闻此言,已惊愕叫起来:“路挂斗?!那小小君也来了?”

  一转身,已见着两人奔来,他上去,叫道:“喂!你们慢来一步啦!人已溜了!”

  “老乌?!”小小君、路挂斗同时惊讶,路挂斗叫道:“你怎么会在此?”

  孟乌叫道:“笑话,我要在哪就在哪?你管得着?”

  路挂斗瞪眼道:“我没空和你抬杠,炸药是你放的?”

  “不然你还以为是谁?”

  小小君道:“你想炸谁?”

  “神秘人。”

  “炸着了没有?”路挂斗紧张道。

  “炸着了!”孟乌先是甚大声叫出,然后又气地摊手:“后来又被他溜了!”

  路挂斗白眼:“炸个鸟?这是你最常用的诡计!中看不中用,炸不死人,到放得很响!”

  孟乌奚落道:“不但响,而且很臭,臭得连你都跟过来想吃几口!”

  小小君耽心两人又吵起来,立时道:“别再闹,老乌,你将一切经过说详细些。”

  孟乌道:“也没什么好说,我一钻进去,就碰上柳直杀了假神秘人,后来真神秘人又要杀他,却被他逃走,想一把火烧死神秘人,结果神秘人顺着我挖的地钻出来,如此而已。”

  路挂斗调侃道:“原来还是你救了他呀?”

  孟乌冷笑:“我想把他留给你,所以才放他一马。”

  路挂斗叫道:“你还嘴硬?你一点事情也没办妥,还有脸说瞎话?”

  孟乌老脸一热,往小小君望去,歉然道:“实在是因为他武功太厉害了,你们看!”

  他指着那片被劈倒之树林。

  路挂斗不微微变,道:“这么多?!”

  小小君道:“如果他是萧月沉,这也就不足为奇了。”

  孟乌疑惑道:“你怎么又怀疑萧月沉了?”

  小小君将经过说一遍,然后道:“我们赶来就是为了此事,结果好像两个主人都失踪了?”

  孟乌道:“还有赵瞎子,我们可以拆他的底。”

  “他还在水晶门?”小小君问。

  孟乌回答:“在此之前,我曾看过他一次,约在昨天子时时分。”

  小小君考虑一阵道:“不管如何,总得走一趟水晶门。”

  路挂斗道:“对柳直态度将要如何?”

  小小君道:“他已不足为虑,没必要对他多花费精神,随他去,咱们只要找到神秘人就可以了。”

  孟乌急道:“神秘人逃出后,十分气忿,而后又往右边山林掠去,很可能再回水晶门找柳直算帐。”

  小小君一怔,道:“我们快去!”

  三条人影疾如奔雷,往西林区掠去。

  殿堂火势将熄,但仍炽热难当,烘得柳直脸红如云霞,汗珠直冒,然他却不住心头喜悦,时而狡笑意。

  火红而炽,他根本不知主人已逃窜,否则他的汗就不是得意的汗,而是惊惶恐惧的冷汗。

  他再笑、再笑,昂头地笑,然一昂头,他再也笑不出来——

  一尊比魔鬼还令他心悸目颤的人影已向他飘近。

  他打着寒噤,如被送上断头台之死刑犯,想挣扎而又无处闪躲地往后茫然退去。

  “你…你没死?!”

  一阵狂笑,主人已落在他身前,吼道:“我没死,你就得死!”

  一伸掌,似有无比威力扣住柳直咽喉,柳直连想挣扎的余地,甚至念头都还没升起,已被掐得死死,吐血翻眼。

  “哈哈…”笑声如疯子,动作如疯子,发了疯的母亲想掐死儿子时,就是这种情况。

  柳直如死狗般被他提起,摇果树般地晃着,四肢已软,也差不多将气绝。

  突地主人却放下他,冷笑不已,那笑,充狡和狠毒。

  柳直惊魂初定,着脖子,数口大气,方自较为舒服些,惧然道:“你…你不杀我?”

  主人笑:“不错,我改变主意,不杀你了。”

  柳直终于从鬼门关晃了一趟又走回来,大病初愈似地站起,畏惧地站在该处。

  主人冷笑:“你说得不错,人死了就死了!何必对活着的人出手?自形消弱力量?”

  柳直余悸犹存,道:“多谢主人不杀之恩!”

  主人狂笑不已:“可惜你天生背叛性格,老夫再也不相信你!”

  一欺身,戳出数指,笑道:“你该听过‘九幽搜魂指’的厉害?只要你敢再背叛,三天之内保证叫你分筋挫骨,七窍血而亡。”

  柳直不敢多言,能保住一条老命已是万幸,再挑剔,只有见阎王去了。

  主人又狡道:“只有一样可以换回你的自由。”

  “什么条件?”柳直急切问。

  主人狂笑,不久笑声已竭,才道:“毁掉铁剑门,只要你能办到,再也无人能为难你。”

  “我一个人?”

  “还有我。”主人冷笑道:“还有赵瞎子!而且我要你记住,你没有选择的余地!”

  柳直默然,他已是走入绝巷,连转身的余地都没有了。

  此时已传来小小君他们奔驰声。

  主人微愣,急忙道:“明夜子时进攻铁剑门,去不去随你!李小小已奔来,你好好应付!”

  话音未落,他已闪入楼阁,消失无踪。

  柳直呆然立于该处,他根本无选择之机会,认了!

  前后脚之差,小小君等三人已奔至。

  路挂斗急问:“柳直,那神秘人呢?”

  柳直强自镇定,道:“跑了。”

  小小君道:“赵瞎子可在?”

  柳直道:“可能不在,后厢房第二间,你可以去看看!”

  三人登时掠向后院,人去楼空,哪还有赵瞎子影子?搜寻一番,三人甫自奔回。

  小小君问:“他去了哪里?”

  “不晓得。”

  路挂斗无奈道:“白跑了。”

  小小君考虑一下问道:“神秘人再回来,他该杀了你才对?”

  柳直直打了个冷战,道;“他却放过了我。”

  “有理由?”

  “没有。”柳直回答得很难过。

  小小君盯住他,眼虽盲,仍有威凌寒光,路挂斗盯住他,盯住他那被掐伤的脖子。

  孟乌狡黠叫道:“少来这一套,刚才的事我看得清清楚楚,若非有重要原因,他不可能放过你的!”

  柳朋直脸色一变再变.终于叹口气,道:“他在我身上用了‘九幽搜魂指’,还要我进攻铁剑门。”

  路挂斗惊愕:“你们要攻打铁剑门?”

  孟乌叫道:“是你一人?还是连他算上?”

  柳直道:“他也有,还有赵瞎子。”

  小小君道:“何时?何地?”

  “明夜子时,直接攻打。”

  小小君道:“你这分明是去送死,铁剑门势力已大增,非比以前。”

  孟乌道:“加上神秘人可就说不定了,他那手武功怪吓人的。”

  小小君道:“就是因为他武功厉害,根本用不着柳直,才有可能要他去送死。”

  柳直叹道:“我没办法。”

  路挂斗冷笑:“这就是你作恶的下场,活该,谁也救不了你。”

  小小君道:“我也没办法解除‘九幽搜魂指’之制,将来如何都得看你自己造化了。我还得去追赶瞎子,不便久留,告辞了!”

  小小君微微拱手,已领着路挂斗和孟乌相偕离去。

  只留下柳直无助而孤单呆立于斯。

  小小君离开天目山直奔襄,因他和浣花在醉醉酒楼订有七之约。

  醉醉酒楼乃襄名楼,生意自是不错,车水马龙,人不断。

  七将过,浣花等得甚急,她还以为前三天为了洛英红之事离开此楼而耽误了约会。

  还好,今天终于让她等着,她坐楼上西窗,对外可一揽远山含黛,对内可观望一切进出人

  小小君一进门,她已急切招手,引得许多食客动,尤其是那些早已倾目注意她的年轻小伙子,都随着浣花眼光移向小小君身上,大都咋舌不止,投以羡慕眼神,而自叹弗如小小君之出众风范。

  四人坐定,再添几样小菜,几壶酒,聊些近几天所发生之事,皆震撼不已。

  小小君道:“我们还是先解决神秘人今晚攻击铁剑门这趟事。”

  孟乌道:“你认为他会参加?”

  小小君道:“多少他会在场,我的目的是想办法找到他,然后再住他。”

  浣花急道:“这样太危险了,他有可能就是萧月沉,至少他会九幽真经上的功夫。”

  小小君道:“我并非想死拼活,我只是想他现出原形,只要原形一现,他必定会明目张胆地和我们周旋,而无须藏头尾。”他又道:“原形一现,想藏也藏不了,我们对付起来也容易多了。”

  路挂斗道:“那是出原形以后的事,现在讨论未免太早了。”

  孟乌道:“怎么会早?原形一现,他可能就大开杀戒,好像是两件事,其实是一件事之延续。”

  小小君道:“你说的也没错,这事就交给我来办,必要时我仍能和他周旋一段时间,也不致于一发不可收拾。”

  孟乌道:“还有那个赵瞎子,他本就有许多问题,不能不防。”

  路挂斗突地心头一闪,道:“干脆先除了他,再用他的水晶变来对付神秘人!怎么样?”

  他神气地往三人望去,想出这方法,他认为相当了不起。

  小小君考虑一阵,点头道:“这倒是个好方法,但我觉得赵瞎子那口水晶变大有问题。”

  “什么问题?”孟乌问。

  小小君道:“若以公西铁剑陈述和容老爷子的研究来看,它不可能溶化人体才对,因为有人被照三分钟仍未被溶化。”

  浣花道:“可是赵瞎子手中有两口,每一口都有此威力。”

  孟乌道:“不可能,水晶变乃千古神物,不可能出现两口,那是仿制品。”

  小小君沉思半晌,终于然笑容。

  路挂斗急问:“你想通了?”

  “嗯!”小小君道:“被老乌一提醒,我才知道水晶变不可能有两口。”

  他解释:“因为赵瞎子千方百计要从公西铁剑手中得到水晶变,而如果两口威力都相同之下,他大可不必如此大费周章地以秘笈和公西剑换。”

  路挂斗道:“但事实上他确有两口,而两口威力都一样。”

  小小君道:“证明一口是仿制的,而且他也怕,你们想想上次柳直以水晶变他时,他仍会惊惶地逃开,可见他怕的是真正的水晶变,而不是假的那口。”

  孟乌道:“这已能肯定,但和溶化人身有何牵连?”

  小小君笑道:“第二口假水晶变也能溶化人身,那表示着什么?”

  众人不解。

  小小君又道:“君回你想想,我们到莫山打天道人时遇伏,结果假天道人依然溶化成血水,这又为什么?”

  “毒!他中了毒。”路挂斗回答。

  “毒?!”浣花和孟乌已惊喜叫了起来。

  小小君笑道:“不错,可能是一种强烈的毒药,赵瞎子仿制第二口水晶变时,必定加了毒药,反过来说,他也在第一口水晶变放了毒药,更能增加其神秘恐怖之震撼力。”

  孟乌猛拍大腿道:“他妈的,我怎么没想到这么简单的道理?”

  小小君苦笑:“何尝是你,就是我,也被水晶变那种神秘不可抗拒之力量给唬过去了。”

  对于诡异如鬼神般,非人力所能抗拒的东西,只要产生的现象很“像”那么就能收到和真实东西一样之效果。

  无怪乎赵瞎子能将水晶变制造成人人闻之变之魔鬼诅咒,阎王拘魂令。

  浣花道:“就算它是借毒药之力量,然而它所产生的结果是相同的,它还是能溶化人。”

  小小君道:“你说的没错,但我若知道水晶变真正功能以后,就能研究出对策,这不是很好吗?”

  路挂斗道:“你想怎么对付它?”

  小小君道:“原则上还是避开它,直到找出毒之解药,再化解它。”

  孟乌道:“不如咱们先些解药撒撒看,说不定瞎猫碰上死耗子,也省了不少时间、人力。”

  小小君道:“也好,情况稍急些,试试也无妨。”

  浣花突有所悟,担心道:“我觉得,如果那神秘人真是萧月沉,他要对付的恐怕不是柳直和公西铁剑,而是你了。”

  此言一出,众人为之一愣。

  孟乌急道:“对呀!萧月沉恨你入骨,说不定这次就是他安排的陷阱。”

  他解释道:“你想想,他要杀柳直又没杀,还给他这么一个任务,而当时他必定知道我们会追至水晶门,借着柳直的嘴,将消息传给我们,这很合理吧?”

  路挂斗问:“你怎知柳直一定会说?”

  孟乌回答:“他若不说,我们一定会对他起疑心而暗中跟踪他,因为他该死而没死,这种解释并不牵强。”

  小小君道:“我不否认有此可能,但我们不可太偏激了,一口咬定他就是萧月沉,只要我们小心行事,该不会有所差错才对。”

  浣花关心道:“我希望你详加计划后再行动,别太冒险。”

  小小君轻轻颔首,四人开始陷入沉思,不时动筷挟卤味,送入口中轻嚼,偶尔也啜口酒,望望远山、人

  终于小小君有了决定。

  他道:“我们来次大举行动,让他们措手不及。”

  他又解释:“他们包括神秘人和公西铁剑。”

  众人对这计划顿感兴趣。

  孟乌细声问:“怎么个行动法?如何大大地干一场?”

  小小君道:“也许公西铁剑还不知今晚之事,而神秘人也不晓得我们今晚也介入,就算他知道,他也想不到我们会帮他的忙。”

  路挂斗惊愕:“你要我们帮他攻打铁剑门?!”

  小小君道:“不错,我们必须帮他攻破金堡,使公西铁剑受创,然后再使双方火拼,然后就看我们的了。”

  孟乌似已听懂,笑道:“你是说借刀杀人再坐收渔翁之利?”

  小小君点头笑道:“至少不会将老本蚀去。”

  路挂斗不解:“为什么要攻破城门?柳直他没办法?”

  小小君道:“也许有,但决不如我们帮他来得快,愈快、愈突然,所收的效果也愈大。”

  孟乌喃喃道:“金堡固若金汤,想攻,得以十比一的力量,实在不怎么好攻。”

  小小君道:“这就是所谓的出奇制胜,神秘人如此想,他的计划也是以此为标准,公西铁也以此为仗恃,如若咱们来个通行无阻,想必双方都要失算了。”

  浣花道:“也许神秘人已想如何破城堡,我们如此,恐怕多此一举。”

  小小君道:“那只是‘也许’,就算他真的已想好,多咱们这行动,只有利没有弊,事出突然,必定能收到震慑作用。”

  孟乌道:“这件事我去查,想必并不会太难。”

  小小君道:“破城堡也是你。”

  “我?!”孟乌叫道:“你不没有搞错?挖墙角我还可以,叫我撞城门?我可无此能耐。”

  小小君笑道:“没人要你撞城门,是用炸,炸开城墙。”

  “炸墙?!你不炸门?!”孟乌不解。

  小小君摇头道:“城门虽被炸,但里边仍有防御,想冲破恐怕要一段时间,收到震慑效果就差了,如若破墙,尤其是破在公西铁剑的后院,那种震撼才算得上差强人意。”

  孟乌很感兴趣,道:“话是不错,但要炸毁五丈宽、八丈高的城墙,可有点困难。”

  小小君笑道;“这就是我为什么要你炸的原因,如果从外面炸,就得多花费一半炸药,如若钻埋在墙内,就容易多了,而挖墙钻正是你拿手把戏。”

  他夸赞道:“除了你,我还想不出天下有谁能炸垮金堡呢?”

  孟乌笑得合不了口,这是他最得意之时刻。

  他道:“多炸几处如何?里边也炸?”

  小小君轻笑:“你是炸上瘾了?也罢,只要你能将西角城墙炸塌,使大军能通过,其它你爱炸哪里就炸哪里。”

  孟乌得意道:“你放心,必能完成使命,我先潜入护城湖,再钻地底到城墙下,保证既隐密又安全。”

  路挂斗白他一眼,叫道:“隐密个,再大声些,全襄城的人都要知道了。”

  孟乌登时缩头、缩口,往四周食客望去,但觉众人专心进食,方始放心,朝路挂斗咋舌直笑。

  浣花问道:“这只是其中之一,你所说的大举进攻,还有其他人吗?”

  小小君道:“我们是第一批,第二批就得你去找了。”

  “谁?找谁?”

  “左侯爷、还有洛庄主他们,可能的话,再邀些可以助拳的人。”

  浣花考虑一阵,道:“他们就算赶到,也要过了明天五更左右。”

  “所以我才安排他们在第二批。”小小君道:“他们最主要是在对付公西铁剑。”他道:“我想他们之间的仇怨也该有个了断了。”

  路挂斗问:“你不再找出侯爷的儿子?”

  小小君叹道:“很难,除了公西铁剑以外,无人知晓此事,而他又非在他儿子刺杀侯爷时才肯说出,我认为不如将公西铁剑杀了,纵使侯爷不能知道他儿子是谁,却也可免去一场人间悲剧。”

  他又道:“当然,这是在最无方法的时候才用的策略。”

  能免去一场悲惨事,总比让悲剧发生来得好。

  路挂斗叹道:“可惜公西老贼那道刀疤是被划的!要是天生的遗传就好了。”

  浣花明眸一亮,道:“对了,我还有一件事。”向小小君,道:“云夫人在等你。”

  “等我?!”小小君急道:“是为了她儿子之事?”

  盂乌急道:“如若她儿子有胎记,也可以辨别啊!”这无异又是另一希望。

  浣花道:“可能,她说有话告诉你。”

  “她在何处?”小小君急问。

  “客房里。”

  “我们快去!”

  四人结帐,纷纷往后院客房奔去。

  云夫人早已等得心慌,也来不及客套,五人已围在八仙圆桌旁谈话。

  孟乌急问:“老夫人,你儿子可有胎记?”

  云夫人道:“没有!”轻叹:“没想到我还有这么一个儿子活在世上。”

  小小君道:“夫人请别太担心,事情会有个解决的。”

  云夫人怅然一笑,道:“原谅老身失态。”静默一阵,才道:“我是想到湘罗一句话,才特别赶来告诉你的,至于有无功用就不得而知了。”

  小小君急问:“云湘罗说了什么话?”

  云夫人道:“湘罗要我将她儿子交给公西铁剑,临走前她曾叹息地说了一句话。”她学湘罗当时模样:“唉!这孩子永远也不会涉入武林了。”

  小小君道:“只说过这么一句?”

  云夫人颔首:“这句话我是想了许多天才想到。”

  “所以您就急着来找我?”

  “我希望对她儿子之辨别有所帮助。”

  这又是何种含意?

  通常母亲涉武林而遭受大变,都希望她儿子能离武林,过着平淡安详之日子,云湘罗当时说出这番话,乃是常情,难道真有其他含意?

  众人往小小君瞧去,都希望他能想出一个结果。

  然而小小君亦苦笑不已。

  他将云湘罗的两句话再念一遍。

  “如果他不认这个儿子,可以将儿子的左脚给他看。”

  “这孩子永远也不会涉入武林了。”

  短短两句话,似乎牵连,又似乎完全分开。

  而最妙的是——连公西铁剑都不明白他儿子左脚有什么秘密。

  小小君苦笑:“我想这事要经过长时间考虑,因为公西铁剑也不懂云湘罗这句话的意思,我们要猜,都无处猜起。”

  路挂斗道:“事实证明,楚霸王左脚也无任何记号。”他强调:

  “我看得很清楚,决没有任何差错。”

  云夫人感伤道:“看来非到最后关头,公西铁剑是不会说了。”

  小小君安慰道:“夫人,在下尽量替您想办法,也许在这两三天之内就可水落石出。”

  浣花道:“夫人,我们今晚准备突袭金堡。”

  云夫人吃惊:“你们…当真?”

  小小君轻轻点头,道:“是的,就在今晚三更。”

  浣花将一切说一遍。

  云夫人找子心切,当下一口赞同,已和浣花相偕离去以延揽人手。

  孟乌亦兴高采烈地去进行那他认为极光荣的任务。

  只有小小君和路挂斗,不时头接耳,不时传出呵呵笑声。

  他们是在计划行动,想必行动十分叫绝,否则路挂斗不会笑得如此开心。

  赵瞎子难得白天出现,今天他似乎心血来,拐杖也点得特别轻松,特别快。

  不高的半山间有个山,他正在外徘徊。

  这赫然是公西铁剑的炼丹场所。

  难道他是在等公西铁剑?!

  果然,公西铁剑已从小径奔来。

  赵瞎子若有所觉,眨眨泛白眼珠,已往内行去。

  公西铁剑犹豫一阵,亦入内。

  虽是白天,内仍较黝黑阴冷,替公西绿竹练药之青铜大鼎也已熄灭。

  公西铁剑叫道:“你来干什么?”

  “找你。”

  “废话!”公西铁剑瞪着他,凝神戒备道:“你来此不找我又能找谁?我想知道你又在使何诡计?”

  赵瞎子冷笑:“最近你实力添加不少,说话也大声多了。”

  公西铁剑冷笑:“这可要谢谢你替我恢复功力,可惜你再也没有利用价值了。”

  “你怎知我没利用价值?”

  “因为你来找我,你已被得走头无路。”

  “你相不相信…”赵瞎子冷笑:“我要到哪里就到哪里,天下还无人能阻止我。”

  他一步步往公西铁剑进。

  对这么一个神秘而可怕的敌人,公西铁剑亦惧意甚多,退后几步,叫道:“你来此若想证实此事,那你可以回去了!”

  赵瞎子冷道:“要证明此事也不必找你,我来此只想告诉你一件事情。”

  “什么事?”

  “今晚三更,将有大军突袭金堡。”

  公西铁剑脸色大变:“谁?准要来突袭?”

  “神秘人、柳直。”赵瞎子冷笑:“还有我。”

  看来他又觉得神秘人靠不住,想倒向公西铁剑,还是另有图谋。

  他冷笑,再道;“可能的话,小小君也会一手。”

  “你听谁说的?”

  “我!”赵瞎子仍然冷笑,轻轻晃着际盒子,不愿再有所回答。

  他认为他的答案已相当合适,他认为公西铁剑不甚相信他,所以他静默着,等待公西铁剑之衡量。

  公西铁剑由惊愕到阴沉,方道:“你以为我会相信你?”

  赵瞎子回答:“信与不信和我没关系,只是你一定会准备敌。”

  “我很了解我?”

  赵瞎子在笑,没回答,也不必回答。

  公西铁剑冷笑一阵,问:“你为何将消息透给我?”

  赵瞎子很坦白:“我不希望你们一败涂地,最少也该有应战的能力。”

  “你想让我和他旗鼓相当,拼个死活。”

  “总比你一点争胜的机会都没有好。”赵瞎子冷笑:“不管如何,今夜一战,我是胜利者,因为我孑然一身,想战就战,想走就走,谁也管不了,而你和他们都不同,你们一走,只有失败,失败就得丧命。”

  “这个渔翁你是当定了?”

  “我不否认。”

  公西铁剑也明白此道理,谁能在两军战中身,谁就坐享渔翁之利,而偏偏他就身不得。

  他问:“你告诉我,是希望我能赢。”

  赵瞎子回答:“和你在一起,总比和他在一起好。”

  “我比较弱?”

  赵瞎子只是冷笑,事实已是如此,他无须回答。

  公西铁剑不是滋味地鼻子,不久又道:“几天前我才和他在七香长堤订下互不侵犯约定,他当真如此之快就毁约?”

  赵瞎子道:“这点我可以解释,是因为柳直有了叛心,所以,他必须如此。”

  “柳直不会趁机背叛?”

  赵瞎子叫道:“你问题真多,他要是能背叛,还等你去教?”

  公西铁剑碰了个软钉子,当下不再说此问题,道:“晚上你又如何?想与我合作?”

  公西铁剑盯着他,良久才道:“希望我们能合作得像第一次那么完美。”

  “恐怕很难。”

  “为什么?”

  “因为我不信任你,你也不信任我。”

  “但我们仍须合作。”

  “不错。”

  公西铁剑冷笑:“你大可不必防我,除了水晶变外,你一无用处。”

  赵瞎子冷笑:“你也一样,水晶变的威力只不过十来丈,你躲远些就没事了。”

  两人视目冷笑不已,各怀鬼胎,又不信任,却仍要合作。

  不久,赵瞎子又道:“我希望你计划一下,神秘人武功过于利害,必须像左金一样,引至一间秘室,再结束他生命。”

  “我会的!”

  公西铁剑已离开,独留赵瞎子冷笑不已。

  金堡仍如沉睡雄狮踞伏黝黑夤夜中。

  护城湖宁静无波,映着西天斜月,泛出淡淡青光,引人遐思。

  如此静夜,又有谁想得出即将有一场大风暴?

  暴风雨之前一刻,必定如此宁静吗?

  也许不一定,但此时确切是如此。

  静,静得落针可闻。

  高挂幡旗亦静如睡梦中之小绵羊,懒得再抖动一下肥胖之身躯。

  刚敲过二更,卫兵亦换了班,一切如故。

  三更梆子已响——

  “咔咔咔、当当当…”

  今夜显得特别轻脆,亦似乎敲更者故意要敲给人听般,特别卖劲而用技巧地敲着。

  更声刚落——

  高挂之幡已无风而落,飘落,慢慢落于地面——

  上次是金堡之旗帜,此次是铁剑门之幡旗。

  似乎冥冥中已注定因果相报,亦或是像上次一样,是人为削落的?

  幡旗一落,卫兵查觉,方喊叫,一道青光已向他咽喉,就这样他已静悄悄倒了下来。

  忽而两条人影,纯黑衣劲装,快如飞狐般掠向城墙,较矮者已丢出东西,直往城门砸去。

  “有刺客——”

  一声大喝,全堡惊动。

  然而轰地巨响,城门已被炸开圆桌大之裂

  城外杀声震天,清一是黑衣人,连头上都绑着黑布条,如黑色蚂蚁般涌向金堡,领头者正是柳直。

  霎时城墙出现无数黑衣人,但其头上却绑着白布条,他们各挽弓箭,疾往黑头布者去。

  箭如急雨,哀嚎已起。

  城墙两名黑衣人,势如破竹地往左墙攻去,一掌一堆,一拳十余人,打得他们无还手余地。

  有人趁机冲向城墙,或而攻向城门,双方仍未正式接触,却已如火如荼,呐声震天。

  墙上黑衣人大喝:“投炸药——火把——”

  柳直闻言立时指挥部下,霎时整个金堡四周城墙已被无数火把照得发亮,火把再掉,全落入堡内。可惜城堡为石造,燃不起,就是炸药也啥作用。

  蓦然墙上黑衣又大喝:“退——再炸城门——”

  他已和另一名黑衣人同时翻落地面,发号施令者正是那位神秘主人。

  错非是他来,否则柳直再大的胆子也不敢贸然发动攻击。

  就在此时——

  西城墙突地轰然巨响,冲出一道巨红火焰真如火山爆发般照得十里开外皆能看见。

  巨焰冲天,山摇地动,挟着无数碎石尘埃卷向四面八方,甚为壮观,但却要命,至少有数十人被其碎石击中而头破血

  想必这就是孟乌的杰作。

  主人楞了一下,立时吼道:“朝西墙攻去——”

  这-吼,众人如奔马群般直往西墙冲去。

  西墙已如小孩掉了大门牙般,凹缺大口,堡内楼阁尽无遗。

  柳直已领着众人长驱直入,他也杀出雄心豪情,出手尽是绝招。

  堡内仍不断传出几声巨响,想必孟乌还加了餐,炸药不只埋此一处。

  主人狂笑,已掠上城墙,翻入城内,另一名黑衣人亦跟上。

  霎时有四名高手拦向他,不是别人,乃是公西铁剑,王刀,还有楚霸王,以及楚天观,等于铁剑门全部精英。

  主人狂笑,吼道:“来得好!今天就是你们铁剑门灭门日子!”

  话声未完,身形已快如电闪地劈向公西铁剑。

  另一名黑衣人则冲向楚天观,双方大打出手,战得淋漓尽致。

  合公西铁剑、楚霸王、王刀三人之力,竟然无法抵挡主人。

  只见他一掌封向公西铁剑口,距离不到三尺,掌劲已劈空而出,啪地打得公西铁剑往后摔。

  此时霸王如灵蛇吐信般已噬向主人背后二十四要要命,霸道,咻然破空声疾如天际堕落之陨石,锐不可当。

  王刀利刀更是如魔鬼魂不散地着主人全身要害,只要一刹时,他的刀就有可能切下任何他想切的东西。

  主人突然狂笑,狰狞可怖如妖怪曲扭肌肤,凌空抓向楚霸王利,咔地,那支硬逾钢铁之金竟然被他扯断,楚霸王这一惊非同小可,方想往后掠闪,不幸主人掌劲已推至他口。

  眼见楚霸王即将丧命,王刀已奋不顾身罩向主人背面,狠命地刺出一刀。

  主人并没停下攻击,就连闪避都没有只将方才抓在手中之头往后抛,以击偏利刀,双掌再吐,砰地、楚霸王已挨身倒撞,伤得不轻。

  公西铁剑乍觉主人功夫之可怖,实不能力敌,方自吼道:“快退——”

  话音一落,他已窜向事先与赵瞎子约定好之秘密地方。

  楚霸王及王刀和楚天观亦不敢怠慢,逃向暗处。

  奇怪,主人并没追去,只在原地狂笑几声,拉着黑衣人已掠向另一处高楼,一闪身,已不见了。

  突地传出一句细而若无的声音。

  “他们走了,好险!”

  从暗处发出,不知出自何人之口。

  公西绿竹一人拦下柳直,他以功夫之高超弥补经验之不足,一时之间亦和老巨滑的柳直战个平手。

  其他众人,更是杀红了眼,溅血踩尸,前仆后继,刀光剑影,早已将生命置之度外,只想手刃敌人。

  残垣断瓦,火燎烟起,一片杂乱。

  到现在为止,还未见小小君他们出现,连孟乌也只听其“声”不见其影。

  公西铁剑方窜入秘室,突地红光已出,他大惊失,倒撞屋墙,吼道:“赵瞎子你想杀我?!”

  啪啦啦!一连串响声,墙已被他撞出来,人也滚出屋外。

  此时赵瞎子声音已传来:“公西门主你怎会从这边闯进来?”

  敢情是他们没协调妥当。

  公西铁剑来不及解释,深怕主人紧张追来,叫道:“快躲起来!神秘人来了!”

  他又窜回屋内,水晶变已闭合,一片漆黑。

  赵瞎子愕然道:“主人来了?”

  话未落,又有疾风掠至,赵瞎子惊惶,又想开水晶变,登时被公西铁剑制止。他叫道:“是我部下,别打!”

  三道人影掠过,公西铁剑以为主人必紧跟其后追至,立时令赵瞎子打开水晶变。

  可惜红光照处,哪有人影?空空如也。

  赵瞎子又合上水晶变,细声道:“真的是那位神秘人?!”

  公西铁剑叫道:“不然我何必自讨没趣地躲入此地?”

  赵瞎子不再问,这是事实,他道:“他怎么没追进来?”

  公西铁剑回答:“他诈得很,也许已知道你的行踪而不敢贸然闯进来。”

  赵瞎子道:“照你这么说,我们的计划就失效了?”

  “也许!”公西铁剑道:“不过还是再等些时间看看,他武功实在吓人。”

  赵瞎子问:“你和他过手!”

  “嗯。”“接下几招?”

  “三个人接不下一招。”

  赵瞎子皱起眉头,似乎不相信世上真有此种人。

  公西铁剑见他许久不说话,叫道;“你不相信,你以前不是说过他功夫无人能敌?”

  赵瞎子登时惊醒,打哈哈地说:“我只是觉得太可怕而已。”

  外边杀伐声渐渐近,战况持续将近炷香时间。

  楚霸王担心道:“门主,若再不出去,本门可能无法支持太久。”

  公西铁剑左右为难,出去,又怕碰上神秘人,不出去,真的会送去全铁剑门之生命。

  楚霸王知道他心思,遂道:“天河先出去看看,若不行,再做打算。”

  公西铁剑考虑一阵,道:“好吧!自己小心些,碰上神秘人,将他引来此处。”

  “天河知道。”

  话声未落,他已掠出屋外,随后王刀亦追出,楚天观哪能跟他以前仇视的“祖父”窝在一起?他也追出。

  此时公西铁剑才向赵瞎子嗔道:“你刚才想杀我?”

  赵瞎子冷笑:“你不是从来不相信我吗?不错,我一开始就没消除杀你的心理。”

  他很坦白,坦白得令人惧怕。

  公西铁剑却不再怪他,只怪自己粗心大意,忘了戒律,活该要受此惊吓。

  他道:“现在你该不会杀人了吧?”

  赵瞎子神秘而狡笑了笑,道:“有了神秘人,你倒变得不重要了。”

  “若是神秘人今天没来。”公西铁剑叫道:“你的目标就是我?”

  “我不否认。”赵瞎子道:“到时你走进这屋子,你就变成神仙了。”

  公西铁剑瞪着他,心中不知闪过多少念头,最后终于冷森笑了起来,不再问这些,道;“先对付神秘人再说吧!”

  任何人都可以感觉出他笑里藏刀,只要事情一过,赵瞎子很可能会遭他毒手。

  但赵瞎子似乎很有把握,笑得比他更、更毒。

  久战的公西绿竹,愈战愈勇,相反地,柳直已渐走下风,他知道若不以智取,非得败阵不可,当下不再顾虑,狠猛封出三掌,一个翻身,头下脚上划过高空,打出一道暗器直公西绿竹“肩井”道,一个回身,又劈出两掌,直封公西绿竹上三路。

  公西绿竹有成竹,甩手点落暗器,反身掠腿,宛若扫堂腿般斜踢柳直下裆,快又狠。

  突然柳直大笑,喝道:“你上当了!”身展千斤坠落往地面,一个滚身,手中已多出两把利刀,分别刺向公西绿竹左大腿之“会”及际“章门”两

  岂知公西绿竹更是狂傲吼道:“你才上当了!”

  只见他如倒挂莲花,反掠高空,不但避开两刀,而且向柳直背面空门,硬是给他一掌,打得他直往前滚。

  他又狂笑:“让你尝尝本少爷之厉害!”

  狂傲地举掌往前劈去,全然未将受伤之柳直放在眼里。

  蓦地柳直身未转,两把利刀却如电般向公西绿竹腹。

  公西绿竹大骇,受伤的人还能突袭?而自己因大意,部空门全,不得已只得撤招回手自救。

  就在此时,柳直已怒喝冲上,三招十七掌全劈在公西绿竹身上。

  “哇——”地狂吐口鲜血,公西绿竹已往后栽。

  柳直得意叫道:“小娃儿,你还得很,老夫只这么轻轻一耍…”

  蓦然他再也讲不出话来,不知何时,王刀的刀已截向他咽喉,阻住他说话。

  他瞪着眼珠将暴出来似地,不信而惊骇地望着王刀,嘴巴直张,似想出声音,可惜只能渗出殷红血浆,如溶雪人般慢慢倒下,结束了他罪恶的一生。

  他的倒下并没引起多大影响,尤其是主人身边的人手,个个骁勇,比起柳直也差不到哪儿去。

  他们仍不停地攻击、攻击、再攻击,非至躺下,决不退却。

  主人似乎已失踪,昙花一现不复存。
上一章   李小小列传   下一章 ( → )
阿喜小说网为您收集整理并提供李小小列传最新章节,《李小小列传》是作者李凉的倾力之作,李小小列传全文免费阅读尽在阿喜小说网。请按键盘上Ctrl+D,收藏本书,以方便日后阅读李小小列传无弹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