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骑银瓶全文免费阅读尽在阿喜小说网
阿喜小说网
阿喜小说网 玄幻小说 武侠小说 仙侠小说 都市小说 言情小说 乡村小说 科幻小说 架空小说 重生小说 短篇文学 推理小说 伦理小说
小说排行榜 校园小说 历史小说 军事小说 网游小说 竞技小说 穿越小说 官场小说 经典名著 灵异小说 同人小说 耽美小说 全本小说
好看的小说 媳妇进村 隔岸芳烬 四面夏娃 亲密代价 妖极逞威 沦陷悲哀 泻簬天肌 龙珠世界 缴情妻子 综合其它 总裁小说 热门小说
阿喜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铁骑银瓶  作者:王度庐 书号:2099  时间:2016/10/5  字数:13238 
上一章   第十九回 冀北江南侠踪游遍 边疆沙草俪影相依    下一章 ( 没有了 )
雪瓶不说她不愿意跟铁芳婚配,她只说她有几点伤心之处,在这屋内,对著明灯,对著蝴蝶红,她把前后始末都低声地说了。她发起怒来时比剑锋还利害,她的心,外人若是不察,觉得比她的弩箭更狠,但是实在她的心也是很脆弱的,一位横行大漠,脚踏草原,腾跃高山的龙小王爷,如今竟婉转地悲伤弹泪,蝴蝶红觉得她一点也不可畏,而且十分地明白人情道理,简直是一位聪贤慧多情的女子,只缘于她的身世太不幸了。

  她对著蝴蝶红如对著长姊似的倾诉她的衷情。原来她之所以病,她之所以不能跟铁芳婚配,就是因为她的生身母太今她伤心了,当初作的那事,二十多年前在甘州城来安店里…

  雪瓶说:“若没有我,哪能够叫铁芳才一生下来就受那苦难?就害得他们母子生离?所以,我若是铁芳,我一定恨当初那个坏妇人,跟那个可恨的女孩!”

  蝴蝶红一听,就说:“啊呀!小姐您怎么这样想呀?当初,方太太是怎么个心,我们现在不敢说,可是您那时也不过是才满月,人事还不知,您能够伸出小手儿来拦住您的妈,不叫她老人家把您换别人的男孩儿吗?”

  雪瓶说:“你不知道,他们母子分离之后二十年来,别人我不知道,我的爹爹确实很苦。她虽养育我,爱护我如同亲生,但她也没有一年、没有一天、没有一时一刻,不是在悲伤地想着她失去了的孩子,为此,后来她才得了病,病才永不好,后来她才死…!”

  蝴蝶红也有点黯然,半天,她才叹息说:“这些事情都已过去了,我听韩大相公说,您的爹爹在路上遇著他,把他带到新疆去,也就是为叫您跟他结亲,我并不是夸赞,您的爹爹,玉二小姐,她不仅是本事高,还是一位顶明白的人,给自己亲手抚养起来的女儿招位姑爷正是自己亲生的儿子,何况又是郎才女貌正正地相配,这是多么好,又多么巧的一件事呀!大相公不该违背了她亲娘的遗言,我想小姐您要是孝顺,要是能体贴着那位故去的老人家那片苦心,您!简直说吧!就不应该不答应!”

  雪瓶脸又红了一红,说:“那!难道叫我也去跟铁芳到北京?…”

  蝴蝶红说:“那有甚么不可以呀?您别忘了,您的老太爷早先就是凉州知府,您生下来就是一位千金呀!现在说不定老太爷还许在世,官一定比早先更大,您要到北京去一打听,就准能够打听得著。”

  雪瓶说:“我也不想去认他!”更忿然地说:“生我的那个老妇人是还活著,现在还在凉州府,只是,你也绝不会想到她是怎样一个人,我跟铁芳若是都不知道她,也好,我们不但都知道她,还都见过她,铁芳对她的坏处比我知道得还多,为她,无论如何我就不能依你们的主意!把我恨死了…我要来跟你们说明的也就是这几句话,你去告诉铁芳吧!我也许等不到明天,就走!”说时她扭著脸低著头坐在旁边,显出无限地愧恨、伤心之意。

  蝴蝶红急得连连跳脚说:“唉!唉!我想这件事更算不了一回事,方太太在凉州府住著,将来您要去认,认了也不算就污幭了铁芳大相公,别人更不会笑话他有那么个丈母娘,不去认呢?也不能说是不孝,再说,我可护著方大妈,方大妈她不能算是多坏的人,臂如再过二载,我连一个儿女也没有,或是只有个女儿生不下男孩,我也会跟大家去换,那种事儿我也能够干得出来!”笑了一笑说:“真的!要说到后来呢,方大妈处处也是不得已,就臂如我,我不瞒人,早先难道我是愿意在琵琶巷里混事?现在,我们彦仁作了官,就不嫌我的出身低,您也一定是不弃嫌我,若弃嫌我,我还能够跟您说这些心腹话吗?既然连我都不弃嫌,又怎可以弃嫌您的那位不幸的亲娘?我想铁芳大相公,他也不至于娶了您,就嫌那位岳母呀?或是因为岳母不好,就看不起您呀?”

  当下蝴蝶红的话是翻来覆去地说,两方面地解释,她的口齿真伶俐,说得天花坠,讲得动听入耳,秀树奇峰雪瓶可真不如她,被她说得简直无话可答了。

  这时。忽听门外的范彦仁说:“铁芳大相公可来了!”

  门一开,先进来了范彦仁,随后又进来了铁芳。铁芳的脸很红,且出喜笑之,他把眼看到了雪瓶,雪瓶却仍然在那里含羞不语地坐著,可没有抬眼皮看他。

  范彦仁说:“我们在门外偷听了半天啦!无论其么事,都妨碍不了你们的金玉良缘!”

  蝴蝶红就拉住他的丈夫说:“得啦!咱们把话都说完了,现在就该让人家两人说啦!”遂就把范彦仁拉出了屋去,并给阖紧了门。他们却并立含笑,望着那窗上的灯光和双双的人影,范彦仁还有点不放心,可是待了半天,那屋里的谈话声音,越来越模糊,越来越小,蝴蝶红就拍著手笑说:“成了!”又拉著她的丈夫回到了他们屋里。

  范彦仁还发呆地问说:“你怎么知道是成呢?”

  蝴蝶红笑着说:“一定成!”遂就叫店伙计赶紧热酒摆菜,两个店伙计在屋里忙了一阵之后又出去了。蝴蝶红这才笑着对范彦仁说明了原因,说:“你想呀!他们的事儿要是不成,还能够在屋里那么悄声儿的说?早就得打起来了!”

  范彦仁也笑了,于是夫妇两个人就又过到那屋里去请那两人,果真一请就到这边来了,于是范彦仁夫妇双双地举杯,与铁芳和雪瓶贺喜,于是铁芳与雪瓶的婚事已订。晚间仍是各自同屋去就寝,一夜漫漫地过去,到了次,天气晴和,那位赛孟尝大班头,大约是听店伙说了,他买了一罐子酒,一大片子,就来给铁芳贺喜了。

  范彦仁并说:“今天就要请他们新订亲的夫妇到我们县里去,但是你得派个人骑著快马赶紧往东,追上官眷的车辆,把这件喜信儿去告诉那里的孙夫人,瑞大臣的姑。”

  赛孟尝就说:“让别的人去,一定说不明白,还是我去跑这趟吧!”

  当下他放下了酒,留下了,比办他自己的事情还急,匆匆忙忙地就走了。早餐之后,范彦仁就同著蝴蝶红,请铁芳跟雪瓶,同著他们到了氾水县,他们在那里有私宅,但铁芳不愿去住,就仍与雪瓶住在一家客店里,仍是分为两间屋子。

  在此住了两,邢柱子与荷姑就找来了,原来铁芳与老刘昆在虎牢关恶斗,与雪瓶在那店中订亲之事,不知是甚么原因,也许是由那店里的伙计跟居住的客人给传出去的,已得外边有不少的人都晓得了,不然他们夫妇也不会找到这里。当下见了面,邢柱子就给铁芳贺喜,荷姑是不但向雪瓶贺喜还道谢,雪瓶跟荷姑也很亲热,也颇为投缘。可是铁芳却在旁发呆了半天,当晚,他就向雪细说:“我们是不觉得,我们在这条路上的名声太大了,一点的事惰,外人都留心,都能够向远处去传说,我在洛又有杀死独角牛的事,他的大舅陶九更是个厉害的人,倘若他要找到这里,那时就对范彦仁有许多不便了。”

  雪瓶说:“明天,或是后天,我们就走吧!”

  铁芳皱眉说:“可是,你的病还没有好啊!”雪瓶却抚媚地笑着说:“你想,我这点病还能够算是病吗?这两天,我又觉得我差不多就算好了。”又说:“我告诉你吧!我也不是因为病,才不愿意跟著那官眷的车辆走,我是故意离开爹爹的表姊孙夫人。”

  铁芳问说:“为甚么呢?”

  雪瓶脸红著说:“就是因为她也主张,叫我跟你在一块儿。”

  铁芳笑着悄声问说:“现在呢?”

  雪瓶哼了一声说:“现在…”把她的那口剑跟铁旁的那口放在一起,成了一双,说:“都给你吧!从今以后,我不再提武艺了,我真没有想到我也像别人似的,要叫人娶!”

  铁芳听了这话,觉得雪瓶仿佛要发脾气,可是待了一会儿,见雪瓶又嫣然笑了。他们因为等候著那赛孟尝回来,所以暂时还是不能够走。雪瓶住在店里,有荷姑给她作伴,蝴蝶红又天天找她来,她们在一起谈谈笑笑,倒很是快乐。同时她的病也好了,对人也更随和了。又过了四五天,赛孟尝才回来,同来的有两位官人,都是孙夫人玉清小姐派来的,一个是原在孝义县衙门当差的那个老谢,另一个却有六十多岁了,已有了官职,是早先玉娇龙的舅父的部下,名叫保善。

  这个人是先跟著瑞大臣,后来又跟著孙抚台,官升到了把总,可就没往上再升。虽然是跟个老听差的似的,可是连孙夫人玉清小姐都叫他“保大叔”而不宜呼其名。

  这次他也是护送著孙夫人往京里去,前些曾跟雪瓶见过面,可是因为雪瓶病著,没有怎么详细谈过。如今他一来了,就向铁芳说:“你叫我怎么称呼你呢?得啦,我就叫你大少爷吧!其实我就叫你的名字也叫得著,因为玉府的三姑娇龙小姐,她出玉门关的时候,在凉州府,只有我一个人见著她了,若不是我见著了她,到现在,人家还都其以为她那次在北京妙峰山还愿就死了呢!”提起了旧事,这位老官人就不感慨歉瞰,并且直咳嗽。铁芳就请他在椅子上落座,雪瓶亲手给他敬茶。

  他也一点不客气,他咳嗽完了才说:“我是个三朝元老啦!王家,瑞家,孙家,连方家,提起了我来,都得说我是老人儿啦。”

  雪瓶听他说到了方家,倒不由得有点诧异。这时屋里只有她跟铁芳陪著这位老前辈,保善就先说:“玉娇龙姑没出阁的时候,到伊犁舅舅家里住的时候,那时我就见过她,谁可料得到她在这个时候,就已经学会了飞担走壁之能呢?唉!…”

  先把玉娇龙的历史说了一遍,然后说现在这位官眷孙夫人也就是玉娇龙的大表姐,名叫玉清,姑爷孙大人有个表哥,姓方,作过凉州官,后来又作过几任外官。…

  铁芳赶紧就问:“现在呢?”

  保善说:“早就故去了,现在家眷还在北京住著,方大人早先还有一位二太太,生过一位小姐,可是二十年前,那位二太太连小姐都在祁连山中不明生死,又有人传说,那位二太太是早把那位小姐给换了出去啦。”看了看雪瓶:他就又说:“如今我才知道那位方小姐就是你!现在我可不能叫你为方小姐,我得叫你为少,还得叫你,叫你甚么呢?…得让我细想一想!”

  想了半天,他又叹气,又笑,说:“当着他们,我细说也不要紧,玉娇龙姑本来嫁的是鲁翰林,可是,简直就算没成亲,闹了一个七八糟,鲁翰林得了痰气病,也早就死啦。现在就得说那位小虎大爷,是玉钦差的妹夫,小虎大爷虽说是一位绿林好汉,可是后来有人一细打听,听说又是北京有名的德啸峰德五爷宋大少杨丽芳的娘家胞兄,那是一点儿也不假,现在德五爷还在世,跟我的年纪差不多,在北京享清福,还好朋友,有时还常提说这些个旧事。所以如今我告诉你们吧!”

  指著铁芳说:“你是杨大少爷!”又指著雪瓶说:“你是杨少,孙家的这门亲戚还远。方府上又只留下了老太太的那一支,去认不去认,也不要紧。可是玉钦差实在是你们的亲娘舅,德家的大少实在是你们的亲姑母,这两门亲戚,你们是无论如何也应当去认一认。现在孙夫人在卫辉府等著你们呢,叫我来请你们,你们就一同上北京去吧!如今这总算是骨团圆,亲上加亲,喜上添喜了!”

  此时雪瓶倒是默默无言,铁芳却十分感慨,他就说:“有劳你老人家来了这一趟。我们早晚是要到北京去的,可是现在还不能够去。”

  保善惊讶著说:“这为甚么呢?”

  铁芳慨然地说:“我父亲杨小虎一生漂泊江湖,没有登过高亲的门庭,没有入过簪缨的行列。我的母亲虽是生长在宦门,是一位小姐,可是那位小姐玉娇龙,早就在妙峰山投崖尽孝身死了。后来生下我的,出玉门关去的那不是她,那是龙锦,是龙大王!”

  保善惊讶著说:“说来说去,前后还不是一个人吗?总而言之,是我们那位姑与众不同,才有后来这些事。我不该说,如今你们小夫妇可应当改向正途了。”

  铁芳说:“我觉得走江湖,历风尘,行侠仗义,才是接续我父母的事业,才能够称为正途!”

  保善连连说:“唉!唉!”

  待了会儿,蝴蝶红也来了,听说了这事,赶忙就去叫范彦仁,范彦仁也来了,闻知了这事,他也劝铁芳应当赴京,托亲戚去在官场谋个前程。但铁芳只是摇头,他跟雪瓶都是意已坚决,宁愿邀游江湖,也不愿去图功受禄。

  保善也明白,铁芳若是去图功名,那么他的那个三代的帖子,实在难以下笔去写,又知道玉娇能在尉犁城的草原有多少万匹马,产业无数,他们若回到新疆尽可以享福,比作个小官儿既随便,还又阔得多,于是也就不勉强他们了。铁芳写了封书信,致谢孙夫人,并托将邢柱子夫妇带了去,保善也都答应了。

  这位老官人在这儿歇了一天半,就同著那邢柱子、荷姑,还有那老谢,一同走了。邢柱子、荷姑,与铁芳、雪瓶临别之时,倒不依依不舍。

  铁芳在此,与范彦仁,赛孟尝,又盘桓了一,他们就走了。他们仍然是黑白二匹马,雌雄两口

  剑,从此就往江南,目的是九华山,要去拜访拜访那三十年来在南北赫赫有名,从无一人的武艺名声能够盖得过去的奇侠李慕白。同时雪瓶还知道有几本书存在那里,那是她的爹爹,如今应当说是她婆母的旧有之物,此去是想向那位奇侠索要回来。

  她跟铁芳一路风尘,但风尘中传著不少她们新婚的佳话。他们就离开了河南的平凉到了长江,从安庆府渡过了江。此时正是暮之时,六朝人作的文章里曾有几句话是:“暮三月,江南草长,杂花树,群莺飞。”然而这却描不尽江南美景,则见处处是碧水汪洋的田地,其间秧的人都是头罩各的首帕,身穿朴素衣服的妇女,她们在田间,互相说笑,又一声一声了亮婉转地唱著歌。

  在傍近青山茶林的所在,有那一群群如穿花蝴蝶似的采茶女。处处是清澈见底的小溪,只只是没有帆篷的小船,家家有垂著绿丝的杨柳,林间的鸟语响如簧,水面的鹅鸭白如玉。这样的风景与新疆那草原大漠、牛皮帐蓬骆驼队迥然不同了。

  雪瓶至此简直有些目不暇给了,连马她都不愿骑了,骑著她怕人家笑话,怕人家注意。并且他们一到了池州府就先歇了几天,铁芳跟雪瓶都做了新衣裳,他们新衣裳的式样自然也很新,与在西路上所寄的完全不一样。

  雪瓶的那件鹿皮坎肩早就收在包袱里,同时她已去了素衣,而换上了鲜的浓妆,她的头发也不再梳辫子了,是仿照著这江南的妙龄妇女,梳成了一个好看的头髻,金钗玉钏也都应有尽有。早先听人家呼唤她为“太太”她还有些不高兴,有时候还脸红,如今她却听得习惯了,她爱听,她觉得这“太太”两个字,是比甚么“小王爷”还合她的身份。

  他们先在池州打听明白了往九华山去的路径,又打听李慕白,可是竟无人知。雪瓶觉得纳闷,铁芳倒以为这是理所当然,因为后来的李慕白必定是已成了一位道家;专心修炼,不问外事,与玉娇龙之在新疆,当然不同,难怪无人知晓。他们两人也都未敢携带宝剑,这就到了九华山上,山上有很大的庙宇,供奉著“九华菩萨”据说是极有灵验,山下各地来的香客天天络绎不绝。他们只装作游山的旅客,几乎每一座山峰他们全都过去了,这座山跟那顶上永远堆积著长年不化冰雪的天山,跟那峰峦层层不绝的祁连,自然都不能相比。

  但这里的树木常绿,白云飘浮,却十分秀丽可爱。他们寄宿在山中的人家,两天才打听出来,原来在这山谷的幽僻之处,向来隐居著奇侠高人。六十年前曾有一位九华老人,坟墓现今仍在。五十年前有一位江南鹤,他的那些故事,至今山中附近的老年人还多能够称道,二十年前又来了一位大侠客李慕白,可是江南鹤与李慕白都不知往哪里去了,多年他们也没有回来,不知现今是否还在世间。在四五年前还有李慕白的徒弟猴儿手常到这里来,近几年也没有人再看见他。总之,名侠的往事,偶然有人还能道及,但宝剑奇书却无觅处。

  铁芳与雪瓶只得怅然下山。由此又渡江而北,直到了京师,他们可并不去见玉钦差,铁芳更没去见他的姑母杨丽芳。他们在京师住了半月之久,知道了邢柱子经那位孙大人提拔,已经在衙门里有了个小差使,住在北城甚么胡同里,荷姑的日子当然过得很好。而且这京城是大地方,南城镖行里有名盖南北的老英雄神杨健堂,与五爪鹰孙正礼,北城又有那位街面上的好汉,专爱管闲事、打不平的一朵莲花刘泰保。

  这个地方不要说戴阎王,就是魔星恶煞,也绝不敢来此欺良家妇女,所以铁芳与雪瓶也都没有去看荷姑。但他们终游玩,已将京城胜地览遍,铁芳不想起来当年他的父亲罗小虎与母亲玉娇龙,那段离奇的姻缘,不感慨。

  雪瓶在京城也住得腻了,夫两人就商量好了,还是回转新疆去,于是就在端午节将临的时候,他们就出了京都。因为天热,不愿速行,双马只款款而走,本来可以出娘子关,走山西的那条路是比较近便,但雪瓶偏想回洛去再看一看,铁芳也不能不依她,同时可先说好了,到洛的时候他是绝不停留,并且绝不回望山庄韩家里去,雪瓶也答应了他,可只是笑。然而等到他们到了洛的时候,她又叫铁芳先走,在前面去等著她,她这位矫捷的侠女,白马上的一位红装少妇,竟于白昼之间到了望山庄,拜见了把那个家管理得很好的徐广梁,又愣去见了铁芳的原配陈芸华。可是只听见“梆梆梆”的不断的木鱼之声,她却没得机会说出来:“我已是铁芳的子。”

  她心中并没有半点嫉妒之意,可是觉得陈芸华这位太太,也真不能同她们到新疆去了。她把话倒是对著徐广梁都说了。那位连枝箭徐广梁老英雄一听,就发了大半天的怔,更把雪瓶打量了大半天,然后他就笑着说:“好极啦!好极啦!这事顶对,你去告诉铁芳,叫他对这里的事放心吧,我在这儿养老啦,我不能叫他的原配受半点委屈。韩文佩遗留下来的钱,我也绝不多费一文,可是他无后代,我也不能永远给他留著,我要尽量拿钱去作善事,好给我那位老哥哥的魂赎罪!”

  雪瓶当就走了,往西却没有追上铁芳,她很不放心,路过灵宝县的时候,她特意进了城,也没有遇见铁芳。她倒打听了出来,老刘昆自在虎牢关受了伤之后,如今在家中连门也不出了。

  那戴阎王于两月前的一个夜间,忽然被人杀死,这件事可不知是甚么人作的,使得雪瓶倒很是惊讶。她急急地策马西去,直到了潼关,才与铁芳会面,她就说了这件事,铁芳对于望山庄的事倒是漠不关心,他听了灵宝县的巨恶被人剪除之事,却也不胜骇异。当下夫妇二人又并马西去,过渭水,径长安时也没去访安大勇,就直越陇西,沿途不晓得是因有雪瓶的娇姿镇服住了这一路上的盗贼,还是另有其他缘故,竟然一点事儿也没有遇见。

  进了甘省,也未遇见人,又走,眼前又是凉州武威县。本来,在这一路上,铁芳就是感慨万端,因为这条路就是去岁夏天,他与他的母亲,病侠,相伴所走的路,那时病侠所说的“在新疆的亲近的人”自己还以为必是一个生番似的强悍的小伙子,哪里想到了却是身旁的这位美貌的子呢?

  他虽是喜,可也忍不住地阵阵悯然,尤其是永不能忘记了瘦老鸦和神手张那两位侠烈的人。

  来到凉州,雪瓶忿然地就要催马走过去,铁芳却意殊不忍,他就勒住了马说:“天色已经不早了!”

  雪瓶的脸上一点笑容儿也没有,就说:“天晚了,就能够拦得住咱们吗?难道咱们晚上没行过路?”

  铁芳说:“不是那样说。咱们回到新疆,并没有要紧的事,今天已经走了不少的路,这么热的天气,何必还要连夜往下赶呢?”

  雪瓶用眼睛瞪了他一下,冷笑着说:“我也猜出来你的心,你绝不是因为天色快晚了,你才想在这里住了?”

  铁芳倒叹了口气,说:“这话直说也不要紧,我也并不是一定要去拜见那位金大娘,方二太太,认她作为我的岳母。可是我跟她实在是有著一段感情,因为在早先,我始终以为她是我的母亲,去年我自洛韩家出来,原意也是要上祁连山去救她,可没有想到…”

  雪瓶的脸上现出来了一些怨戚之态,但她更急躁了,她说:“无论如何,我不会再去见她!你侥幸,她不是你的亲人,但我…”

  说到这里,她伤心得要哭,正要鞭马走去,铁芳因为怕她因此文得了病,就也不敢再勉强她。可是他们两个人在道旁这样争辩著似的说著话,早就被人注意上了,并且有一个人飞跑了过来,高举著一只手说:“韩大哥!小王爷!你们在这里干甚么啦?为甚么不到我那里去歇一会儿呢?”

  雪瓶一看,这个人是祁连山里的强盗,黑山熊的亲信,他又自称是女侠俞秀莲门人的那个小山神柳三喜,不知他来此是好意还是恶意。

  铁芳更是诧异了,简直就跟见了鬼一样,因为他一直以为柳三喜已在黄河浮冰之下淹死了,怎会又在这里出现了?并且现在柳三喜的衣服十分齐整,脸也发胖了。他就下了马带笑说:“柳兄!不想我们又在此相遇。”

  柳三喜笑着说:“你哪能够想得到呢?黄河里的那点水儿还真能淹得死我吗?我猜你们二位在此商量,也就是想要去看看我,我托你们的福,在灵宝县我替你们剪除了戴阎王,到现在大概还没有人知道那事是我干的。”

  铁芳说:“哦!那件事原来是你干的?我们可实在没有料及!”

  柳三喜似乎很注意他这“我们”两个字,把眼光从雪瓶的头上直扫到那双踏在马镫上的绣花鞋,他已猜出来雪瓶是铁芳的新娘子啦,可是还不敢冒昧地緓x隼础?br />他拉著铁芳的胳膊说:“请吧!我又托你们的福,从灵宝县平安地回到了祁连山,把黑山熊遗下的金银,我给他的老婆留下了多一半,我拿了他少一半,就在凉州城里开了一座镖店,用的多一半是吴元猛手下的旧人,他们那些人也都不算坏,闲谈起话来,他们不但不衔恨你,反倒钦佩你有胆气,不愧是一英雄好汉,不怪小王爷能够特别把你看得重。请吧!愿意进城,我就到那里去歇息,若是不愿进城,这南关有远悦栈,是新开张的一家大店房,我因为刚送走了一帮镖车,到那店里歇了会儿,一碗茶还没有喝呢,就听说有人看见了你们,我就赶紧来了。这里的吴元猛虽然已死,可是沙老大、粉菊花、柳素兰那还都是你们的老朋友,虽说不必都见面,叫也得叫他们全晓得你们又来了才对。还有一件要紧的事,就是金大娘,她现在那间楼上病得十分沉重,这两三个月以来,她天天夜夜,口口声声,说是要见见她的女儿雪瓶!”又向雪瓶拱手说:“小王爷您可不要怪我!”

  铁芳看着雪瓶的神色,只见这时候的雪瓶并不急著要走了,并且已经下了马。她的芳容上怒容早失,可是那种怨戚之态,也未因听了柳三喜的这话就改变。

  铁芳可还是不放心,因为这凉州城里有不少吴元猛的旧友,难免还有人寻事,万一雪瓶犯了脾气,再在此地伤人,那就不对了。所以铁芳只叫柳三喜领他们到了那“远悦栈”而没有往城里去。

  远悦栈是一家很大的店房,这里的店伙都称呼柳三喜为“东家”可知这个店也有一半的钱是黑山熊的了,雪瓶似乎没想到这一点,铁芳也没敢跟她提,恐怕她当时发了怒又要走。

  柳三喜时时注意著他们两人的神态,先向铁芳问说:“你们二位是分屋子住呢?还是同住在一间屋里呢?”

  铁芳说:“找一间房子就够了。”

  柳三喜却趁著雪瓶没有看见的时候,他就拍了铁芳的肩膀儿一下,笑着,悄声儿说:“待会儿,你到柜房里去,我得喝你的喜酒啊!”他遂就命伙计给铁芳跟雪瓶找了一间很好的屋子,黑白两匹马牵到了棚下去用好草料给喂。

  他到柜房里候了片时,铁芳就过来了,他就又拱手给铁芳贺喜。铁芳先叫他派个人去找沙漠鼠,然后就背著这里的掌柜的与伙计们,就问金大娘的近况。

  柳三喜就说:“她终吐血哭啼,实在是要死了,她知道雪瓶是她的女儿,她简直是烧香念佛地盼著能够跟她再见一面。”又说到:“她现在很是可怜。只有个使女,就是早先吴元猛用的那个玉芹,还忠心伺候著她。那柳素兰还住在她的外院,不但是那马百万,还有别的人都常往她那里去。她也不像吴元猛活著的时候那样畏惧金大娘了!”

  铁芳听了,不感慨稀嘘。柳三喜又问他们在黄河岸边分手以后的事情,铁芳却没有细说,只说到江南九华山去了一趟,又往北京浏览了一番。柳三喜听到了九华山,他反向铁芳询问李慕白的下落。

  铁芳惋惜地说:“我们去了,到处寻访,竟没有见著!也不晓得他是否尚在人世?”

  柳三喜也很难过的样子,说:“实不相瞒,他是我那位女师父俞秀莲的情人,他们可不像你跟雪瓶姑娘,你们是有情人终成眷属,那李慕白与俞秀莲是始终恩如兄妹,永远相恭相敬,心里却各相爱慕。但是不行,我的女师父原来有过男人,可没等到成亲,那人就死了,并且听说还是为李慕白而死的,因此,李慕白永远不能娶俞秀莲,俞秀莲也永远不能跟李慕白怎样接近,直到我师父死后,李慕白还到她的坟上去吊祭了一番。李慕白不是个老道,也是咱们这样的平常人,可是与咱们又有不同之处,侠风俊骨,令人不敢小瞧,确实是一个人物,只可惜没有老哥你这样的福。”

  说到这里,那个长得跟耗子般的沙漠鼠就来了。他现在还吃著粉菊花,生意倒还不恶。铁芳并没向他明提自己与罗小虎的父子关系,可是因他是罗小虎的老伙计,就向他询问罗小虎的生前种种的事。沙漠鼠把半天云罗小虎的出身,说了个详详细细,尤其把半天云与玉娇龙的结合和分散,更是说了个详细。

  铁芳如闻了一件旎哀怨可泣可歌的故事,而这个故事又与自己有绝大的密切关系。当他是在柜房里跟柳三喜、沙漠鼠在一起用的酒饭,雪瓶是自己在屋里用的。到了二更以后,铁芳才回到屋里去,然后他就把他听来的话又都几乎一字不遗地向雪瓶说了一遍,直说到了四更。

  在这夜,客房中的“秀树奇峰”她可真悲哀了,她在铁芳的身旁,应允明天进城去看她的生身之母金大娘。

  次,六月的天气,天色忽变,云从祁连山那边展开,直住了凉州府的城池,似为人挂上了一幅愁容。雪瓶同著铁芳到城里进了那双碑巷,就来到了金大娘的家,他们一进来,吓得那柳素兰早就掩上了屋门,可又忍不住要趴著窗子偷看着。看见了早先的王兄弟,就是韩铁芳,又看见了那个曾经身带著宝剑于深夜到这里来的那人,早先她还以为也是一个漂亮的小伙儿,现在却打扮得出她还漂亮,她可真嫉妒,那人原来变成了铁芳的太太了。

  此时铁芳同著雪瓶进了里院上了楼,这座楼的楼板到现在还有些活动。因为当初的那一场大闹,吴元猛曾用铁锤锤这楼柱,所以这座楼,若是金大娘死了,再没人修,恐怕不久也就要坍倒了。

  丫鬟玉芹跟杏花了出来,请他们进去。他们就去见著了金大娘,不,她就是当年甘州来安店以女换子的那个方二太太,她如今头发白得跟雪一般,她瘦弱的身体蜷伏于上,简直连一只瘦羊也不如。

  室中除了浓烈的药味,就是一种极难闻的,大概是血味。她也知道是她的女儿雪瓶来看她了。

  她预先睁开了那两只长得很像雪瓶的大眼睛。

  雪瓶嗫嚅了半天才叫了一声:“妈妈!…”

  但是方二太太当时就说:“哎呀!哎呀!你可别叫我妈妈,我不是你的妈妈,我不是你的妈妈,我是当初贪心害人反害了我自己!”

  她声哑而力竭,勉强说出了这几句话,她就不言语了。半天,她才渐渐缓过来气,睁开了眼睛看看雪瓶又看看铁芳,她却又现出来一种和悦的颜色。然而始终因为病入膏盲,所以当天就死了。

  铁芳与雪瓶将金大娘(方二太太)就在此地葬埋了,他们两人也无意在此多留,便别了柳三喜和沙漠鼠,而回往新疆。回到了新疆尉犁县家里的第一天,雪瓶就向她的姨姨绣香详述了此次出外所遇的一切事情,以及与铁芳订婚的经过,并说到她自己生身母亲方二太太之死,然后又说到自己的爹爹玉娇龙,这时如果活著,可有多好呀!

  绣香也点头说:“真是的!…姑爷是他的骨,你是吃她的长大了的,本来分不出亲疏,现在我想她要是在世,她的痛一定能够全好了。可惜的就是铁芳到新疆来得太迟了,你们俩成亲也晚了二年,不然,你们的爹爹,我的那位小姐,唉!她一定还能够多享几年寿!”

  说到这里,她自己就又哭了,雪瓶更哭得厉害,而这时萧千总就又进来,叫喊著说:“大喜的事儿怎么大家倒伤起心来啦?这可不对!我得快去给你们准备喜酒去!你们还是赶快擦擦眼泪吧!”

  说著他慌慌地跑出去了,待了一会儿,他倒是没有回来,可是玉娇龙生前的女友美霞,及美霞的次女幼霞全都得了信赶来了。

  这位哈萨克的贵妇人,见了面就管铁芳叫“姑爷!”幼霞现在是著一条长辫子,穿著粉红色缎子的旗袍,漆著金线的鞋,好似一位北京城里的姑娘。先笑着管铁芳叫“姐夫”又拍著雪瓶的肩膀儿,笑着说了几句凑趣的话儿,然后她就追问雪瓶跟铁芳在外边是怎样订的婚。

  雪瓶指著铁芳说:“你们叫他说吧!”于是铁芳就像是述说别人的事迹似的,他群详细细地说了出来,可是对于方二太太的事情却说得极为简略。

  这时有几位哈萨克的千户长,百户长,都来送礼贺喜,都见了铁芳,都深深地行礼,简直他们把铁芳当作了龙大王爷的世子了。铁芳跟他们却是语言不通,只跟他们拱手道谢,幼霞就替他,替雪瓶应酬著这几位客人。

  忽见萧千总又回来了,并领来了一个人站在院中高声唱起喜歌,唱的是:“一进门来喜冲冲,来了金龙和玉龙。金龙驮的是金元宝,玉龙驮的是玉麒麟,两条神龙盘在左右。龙生龙种龙门风,大王龙晏了驾,小王马走陇山东,招来了一位乘龙婿,又是人杰又是龙。白龙堆里沙万顷,销魂岭上剑双锋,沙平风定英魂笑,剑合锋藏佳偶成。福碌贵喜全注定,还愿你们鸳鸯永偕,白头到老,好比北海水,南山松,永世无穷!”

  屋中的人都不停止住了话,侧耳向外去听,听完了大家都笑了。唱喜歌的人正是赛八仙,他最近又卖卜在此,恰好遇著这事,他这个人是经年飘泊于南疆北疆,又会说好几族的言语,雪瓶跟铁芳的故事在他的肚子里早就装了不少,如今藉著喜歌儿发表出来一二。

  唱完了他就进屋来向铁芳作大揖,说:“我念了喜歌,不讨赏钱。只要扰你们小两口儿每人一杯喜酒!”

  他又向雪瓶行礼,他的那种滑稽的神气使得大家全都笑了,幼霞故意在他的脚前挡了个小凳儿,他直著两只眼指手划脚地说著,不留神一迈步,就几乎跌了一个大马趴。他倒没有趴下,可把离著他最近的萧千总撞得坐在地下了,全屋中的人这时就更笑。

  酒席都送来了,几位哈萨克的千户长、百户长和赛八仙是在一桌,美霞、幼霞跟铁芳、雪瓶夫妇坐在一起。

  萧千总、绣香却都没有陪著吃酒,因为他们得带著施妈,赶忙著给预备出来一间新房,到晚间席散,男客全都走了,女客美霞母女却留在这里,到了初更的时候,她们同著绣香就将铁芳跟雪瓶送进了新房。这房内的木器都是紫檀木的,壁间挂著那一对宝剑,桌上有一对银灯,成双的红烛正映著一只灿烂的银瓶,在收拾得极为干净,铺展得十分华丽的榻之旁却放著一只漆著金边儿的皮箱,上面有铜锁,可是钥匙就挂在锁旁。

  雪瓶悄声地叫铁芳把房门闭好,她就去打开了这只皮箱,看见里面有那件红罗的内衣,那一角已经退了的衣襟,已经用丝线细细地补缀上了。

  这东西却被雪瓶用双手遮住,她不忍叫铁芳再见,她倩然地笑着说:“你在那儿等著我,我取出好东西来给你看!”

  铁芳就依著她的话,果然不往近来走。雪瓶却从箱中取来了那册白绞钉成的书本,于是雪瓶又将箱子锁上,便双手捧书来到了银灯之旁,与铁芳相并地坐著,翻阅著这本书。

  这就是玉娇龙二十年前的亲笔,封面的四字一行,十几行的草字,是玉娇能在失了铁芳之后,怀揣著雪瓶,在将出玉门关之时,旅夜中为的,专为训诫雪瓶,言辞极为恳切,书里边却都是武当派技击的秘诀。这些功夫是由当年九华老侠传给了弟子哑侠及江南鹤的,哑侠死后又落于高云雁之手。

  玉娇龙因为得到这些真传,才有了她那一生的奇遇,也可以说是才有了今的铁芳与雪瓶。此书虽非原本(原本在李慕白手内,未寻回来),但纵横天下的侠女玉娇龙一身武艺已尽在此中。当下,他们小夫妇直看了半夜,方才掩卷,熄灯就寝。

  从此,这就是他们两人的课业了,每天他们都要研究此书中的奥秘。

  (全书完)
上一章   铁骑银瓶   下一章 ( 没有了 )
阿喜小说网为您收集整理并提供铁骑银瓶最新章节,《铁骑银瓶》是作者王度庐的倾力之作,铁骑银瓶全文免费阅读尽在阿喜小说网。请按键盘上Ctrl+D,收藏本书,以方便日后阅读铁骑银瓶无弹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