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米尔之吻全文免费阅读尽在阿喜小说网
阿喜小说网
阿喜小说网 玄幻小说 武侠小说 仙侠小说 都市小说 言情小说 乡村小说 科幻小说 架空小说 重生小说 短篇文学 推理小说 伦理小说
小说排行榜 校园小说 历史小说 军事小说 网游小说 竞技小说 穿越小说 官场小说 经典名著 灵异小说 同人小说 耽美小说 全本小说
好看的小说 媳妇进村 隔岸芳烬 四面夏娃 亲密代价 妖极逞威 沦陷悲哀 泻簬天肌 龙珠世界 缴情妻子 综合其它 总裁小说 热门小说
阿喜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埃米尔之吻  作者:安茉绘 书号:29802  时间:2017/7/17  字数:10749 
上一章   第八章    下一章 ( → )
夜已深。姬心谊独自徘徊在浓松道,越等越是担忧。

  今夜大姨带人参加这里的神秘聚会,她是没资格参加的,偷偷地跟来,只是想见姬心草一面。

  一定是出事了,心草姐姐行事稳重,不可能这么多天没回来,也没有联络族人。她问了姬秀和,他同样茫无头绪;向大姨询问,大姨总是不回答,她按捺不住,趁今晚的机会前来探查。

  她在埃米尔开的舞厅外窥探了数回,里头始终静悄悄的。整条浓松道安安静静,一个晚上都不见人影,仿佛所有人约好在今晚一同消失。

  她看着手表,已经过了午夜,大姨她们也差不多要出来了。她决定再到舞厅去看看,如果依然见不到心草姐姐,她就暂时回去,过两天再和姬秀和过来找人。

  她刚往舞厅的方向跨了两步,忽见茴香馆的大门开了,一道身影走了出来。

  她以为对方是姬心草,随即发现这人比姬心草更高,修长的黑衣身形明显是个男人。

  他像是喝醉了,脚步踉跄,不稳地摇晃着。他倚门稳住身躯,慢慢转过头,蒙的碧绿眼眸瞧见了错愕的姬心谊。

  埃米尔!姬心谊并未见过他,但这双泽诡异的绿眸绝不是人类会有的,她立即后退数步,自怀中取出银符对准了他,叫道:“心草姐姐呢?”

  埃米尔眨了眨眼,看着少女一身姬家人传统的红白长袍“你是她妹妹?”

  “回答我的问题!心草姐姐在哪里?你把她怎么了?”

  他有趣地看着神色戒备的少女,她持符的手颤得厉害,却还是鼓起勇气朝他怒喝。他妖异的眼瞳暧昧地眯起“我把她吃掉了。”

  “你杀了她?”姬心谊又悲又怒,正要把银符往他掷去,突然听见茴香馆内传出她担心了好多天的声音…

  “为什么不走地道回去?”姬心草站在门边,试着将埃米尔拉回屋内。

  “我想出来吹吹风,让脑子清醒一点。”他反而将她拉出来,顺势将她馨软的身子抱个怀“你陪我散步吧。”

  “要散步随时都可以,你的葯效还没退,最好先回去休息。”养母等人和他们同时离开会场,此刻必然还在澧松道附近,若遇上了,对他非常不利。

  “你担心我遇到你家女使吗?”

  对于他太过犀利的观察力,她真是有些讨厌,咬牙没有否认“如果你爱惜生命,就该听我的话…”

  “姐姐?”

  姬心草循声望去,意外看见目瞪口呆的姬心谊“心谊?”

  姬心谊愣愣看着她们姬家的死仇厚着脸皮巴在表姐身上,而她最敬爱的表姐脸色尴尬,却没有抗拒,两人之间毫无剑拔弩张的敌对气氛,甚至…有那么点融洽甜蜜的味道。

  这是怎么回事?姬心谊无法相信自己看见的情况,她知道的姬心草绝不会和这男人纠不清,除非…除非这个男人掌握了姐姐的弱点,迫姐姐服从?

  没错,一定是这样!

  她对自己的推论深信不疑,握拳对姬心草叫道:“姐姐,你不必怕他!大姨她们都来了,大家合力解决他,你就可以和我们回去…”

  “她不会回去的,因为她舍不得我。”埃米尔懒懒开口,以贴住怀里姬心草僵硬的颈项“是吧,心草?”

  “胡说八道!姐姐是未来的女使,很清楚该怎么对付你这个坏蛋,她只是被你胁迫,不得不屈服…”

  “心草当然不会忘记她的责任。”威严的女人嗓音自街道的另一边响起,冷冷回在冰冷的空气中。姬水襄站在巷道出口,五个姐妹跟在她身后。六人肃穆的眼神形成强大的压力,一致对准了姬心草。

  姬水襄开口命令外甥女“心谊,过来。”姬心谊迈步走向族人,一面回头望着始终木立不动的姬心草,心下纳闷,她们这方显然已经稳胜券了,为何心草姐姐还不动手对付埃米尔?甚至就任他躲在她身后,由她在前面对着大姨她们,简直像是…与自家人对敌?

  “看来女使大人算准了我进晚身体不适,想来倚多胜少这一套呢。”埃米尔咯咯轻笑,放开了怀里的女孩,不吝于再推已经掉入死路、心如麻的她一把“你说该怎么办呢,心草?”

  怎么办?

  姬心草望着表妹走到养母身畔,她们一式的红白双长袍,是她终生依归的骨至亲;她身后则是相识不到一个月、却得她和她们决裂的男人。楚河,汉界,壁垒分明。她只能选一边。姬心草苍白地咬着,望着养母“你知道实验的事?”

  “当然知道。”姬水襄神色既无怒意,也不特别严厉。“

  血鬼和人类,哪一方都不愿接纳他,却这么理所当然地利用他,我们还要当最后赶尽杀绝的那个人?他做错了什么?他不能选择自己的出生,却得为此背负一生的原罪?”她越说越觉—切都荒谬可鄙“我们姬家被视为神圣古老的大族,可私底下的所作所为,和我们鄙弃的血鬼有什么不同?”

  姬水襄身旁几名女子早就腔怒火,听她这般诋毁自己人,一名女子怒斥道:“你说什么鬼话?!他屠杀我们百余名族人是事实,你不妨问问他,他干过这种残暴的事没有?我们姬家人本该降妖伏魔,杀了他有什么不对?你居然把我们跟血鬼相提并论…”

  姬水襄手一抬,女子忿忿住了口。她望着养女,淡淡道:“信神的人,不会质疑神的存在与否。你是姬家人,对于姬家决定的一切,你不应质疑,只管遵行,除非你从根本上已经对姬家这个信念动摇了。”她示意两名姐妹上前“我想你是一时惑了,尽快解决这件事,应该能让你清醒过来。”

  姬心谊对大姨与表姐的对话只听懂了几成,眼见两位阿姨取出两封符咒,显然要对付埃米尔,她朝姬心草叫道:“姐姐,阿姨要对付他,你赶快过来这边,免得危险!”见姬心草依旧不动,她紧张地大叫:“你的任务是杀了他,不是陪他一起死啊!”死?姬心草望着两位阿姨撕开手上封符,那是专用来对付血鬼的,以他此刻的身体状况,绝对无法抵挡。

  她不必回头,也能感到背后的他刻意与她保持了一段距离,显然不打算干涉她的决定。而养母漠然望着她,眼神中没有失望或气恼,似乎笃定她会如往常般奉行她的命令,又像是在观察她会怎么做。

  夹在两方之间,强大的压力同时挤迫着她,她做出抉择,她几乎错觉自己就要被这沉重的压力疯,碎裂成片片。她从不违逆养母,可是她的脚拒绝迈步,从他身边离开…

  封符撕口处出银色的态物质,化作数道银丝,绕,笔直向姬心草来。她今晚并未携带腕轮或任何法器,赤手空拳是挡不住它的,但她只要让开一步,身后的他就会死在这道符咒之下。

  他的生死,在她一念之间。

  眼见银丝扑到姬心草身前,她依然不动“砰”地巨响,银丝不知击中了什么,起烟雾弥漫。

  “姐姐!”姬心谊惊呼,那符咒熔铸了多重咒语,虽是被设计来对付血鬼,可一般人也承受不住啊!

  她扯住放符的一位阿姨,顾不得尊长辈分地大叫:“你们在做什么!姐姐是自己人啊!就算她一时糊涂了,也不至于要她死啊!”“安静点!”姬水襄斥住了外甥女,凝目望着渐散的烟雾出淡蓝色的影子。

  那是一只与人等高的巨大禽鸟,喙尖颈细,身躯呈半透明的冰蓝色,笼罩在清冷的光辉中。鸟儿张开了修长的双翼,护住其后的姬心草,透过鸟翼,模糊可见她容坚毅,显然决心一拚。

  姬心谊愣住了,喃喃道:“‘七鹭’…”

  那是“使灵”族内唯有心草姐姐能使用这么复杂的咒术。术师以自身魂魄与法力喂养使灵,喂养的时间越长,使灵威力越强,与驱使者灵魂的依附也越紧密,如果使灵被消灭,驱使者也有受伤、甚至丧命之虞。

  她为了那个男人,不借以命相护,和自己的族人为敌?为什么?

  五个女人不等姬水襄下令,踏前数步,站定五芒星方位,各自取出法器。

  姬水襄淡淡道:“目标是埃米尔,不是心草,尽量别伤了她。”

  不对,不能这样!姬心谊想大叫,阻止自家人互相残杀的荒谬情况,可事实俱在,是表姐违背了祖训,阿姨们才被迫出手阻止她。她慌得快哭出来,想向大姨求情,却无从措词,眼睁睁看着阿姨们催动五芒星阵,空中凝聚无数银亮光点,流星般朝埃米尔坠落。

  使灵呼应姬心草的心思,一幻作七,七只小鹭同时飞扑到埃米尔上方,挡住了这阵银色急雨。但鸟翼之间难免有空隙,还是有几颗银点穿透防御,眼见就要击中埃米尔,姬心草后退数步,护在他身前,银点全落在她身上。

  她忍住痛,一声不吭。阿姨们显然算准了她的使灵最多分为七个,范围太大的攻势无法彻底阻绝,总有一、两个能打中他。虽是针对血鬼设计的攻击,落在她身上也颇为疼痛,若是命中他,他非受重伤不可。

  感觉到熟悉的膛接住她背脊,她不回头,低声道:“我挡住她们,你走吧。”

  “要我丢下心爱的女人自己逃跑,办不到。”埃米尔望着五名女子又取出符咒“要走,我们一起走。”

  她有些动摇,但无法答应。她可以回护他,但和他一起逃,就是彻底背离她的族人。她愿意为他承受责难,但她没有割舍一切的心理准备。

  她来不及回答,一道银弧已来。

  两只小鹭飞扑而下,双方相撞,爆出耀眼的光亮,消散无踪。紧接着又是数道银弧飞至,小鹭纷纷俯冲阻挡,几道眩目亮光过去,只余最后一只小鹭,它身躯陡然回人形大小,张翼挡住了最后几道攻击。

  位于五芒星之首的女子手一扬,法阵中央涌现薄雾,一条三头银蛇随之窜起,在地下游动向前,其余四人念诵咒语,将雾气催化为密密麻麻的银色光点,子弹般而出。

  七鹭再度一化为七,四只疾往前冲,张翼扑落密雨似的银色光点,余下三只组成三角形的法阵光网,在姬心草身前屏蔽从鸟翼逃过的漏网之鱼。

  姬心草暗自焦急,五位阿姨都是族里的高手,一对一她有把握取胜,可如今一对五,除非她痛下杀手,否则必败无疑,但她怎能伤及她们性命?

  察觉身后的埃米尔仍是不动,她急道:“你还不走?”

  “你不走,我也不走。”他语气轻松,彷佛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却又坚定深情“不能和你在一起,我宁可死在这里。”

  她心弦一震,忽见三头银蛇从雨点般的银光中窜过,近她身前。组成法阵的三头小鹭对准银蛇俯冲坠下,两者撞击的瞬间,蛇头骤然化作千万道银丝,一部分住了小鹭,另一大半朝两人卷来。

  姬心草大惊,连忙护着埃米尔后退,四头小鹭飞下阻挡,也都被银丝裹住,其余的部分如影随形地扑向两人。她看出这些银丝与先前的不同,不一口气破坏源处的法阵,就算斩断了前端也会再生。她掐起法印,但距离太远,要拍出已经来不及,银丝绕过了她,卷住埃米尔手臂…

  突然右方一亮,一层如薄幕的柔和光芒切入两方人马之间,将三头蛇从中一截为二。咒术被硬生生切断,无以为继,勾住埃米尔的银丝于是崩解消散,化为原先闪烁的雾气。这道光幕显然是由法术凝聚而成,而出手的人功力更胜姬家五人联手。

  茴香馆门口响起清澈沉稳的男人嗓音…

  “得罪了,女使。他是我的责任,我不能让他在我的地方出事,请你卖我这个面子。”南宫璟望着姬水襄,语气委婉,但态度明显表示出,倘若她执意对付埃米尔,他必会手干预。

  姬水襄知道有他在,己方就别想动埃米尔一,她手一抬,五个女子撤了法阵。“好,我就做个人情给你。”

  她望着扶住埃米尔的养女,眼神若有深意,语气却冰冷无情“如果你杀不了他,就不必回来了。”

  夜刚刚降临,淋浴完的埃米尔一身清,麻酔藥的效果也已褪去,他拿了浴袍披上,步出浴室,伫立在门边,望着上失眠的女孩。

  凌晨回来后,她不曾开口,从深夜到天明,再到入夜,她只是睁着茫然的眼,未曾阖上。就连刚才他问她要不要冲个澡,她也木然不答,任由他将她抱进浴室,惘痛苦的神情,彷佛她失去了一切,即使他要带她前往世界末日,她也不在乎了。

  其实,何必这么难过呢?这么轻易又决绝地说出“不必回来了”这样的“一切”不要也罢。

  他边似是怜惜,又似残酷的愉快微笑烙深,走到畔,柔声道:“头发不擦干,会感冒哦。”

  姬心草依旧不动不答。

  他迳自起她微的长发,取来梳子为她梳理。平爱过后,她常累得无力起身,总是他为她沐浴打理,她蒙的眼神,像在凡间迷路的仙子,困惑惶然、惹人心怜的无助模样,往往令他情难自已地再要她一次。

  他轻哼着曲子,让梳好的长发散置枕上,转而拉开毯,出她不着寸缕的柔美背脊。他倒了馨香的,先在掌心温热了,抹在她背上,徐徐依着她姣好的线条按捺,移至她后颈时,他放轻了手劲,仔细抚她焦虑紧绷的神经,细腻的动作,有几分爱抚的意味。

  姬心草这才自混乱的思绪中回神,狐疑地抬眼瞧他。

  看这眼神,她显然误会他又想亲热了,他索咧开情的笑,故意误导她“怎么,今晚你没兴致吗?”她恍惚失神的表情是很美,不过他更喜欢她板起脸与他一来一往斗嘴的犀利神态。

  丙不其然,她眼眸迸出怒意“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这种事?”

  “是什么时候了?”他装模作样地看钟“嗯,还不到七点,我们可以来一次或两次,之后再洗个鸳鸯浴,绝对赶得上开店。”

  她瞪着嬉皮笑脸的他“是了,你当然不在乎,这正是你想要的结果,不是吗?你不就想要我和她们闹翻?”

  “闹翻又如何?我说了,我会陪着你,要死、要下地狱、要魂飞魄散永不轮回,我也不会离弃你,这样还不够?”他近她“我就不能代替她们吗?”

  他眼神咄咄人,令她心慌。她断然转开头,他立刻将她扳转过来,将她上,锁住她闪避的眼眸。

  “她对你毫不留情,你为何还这么重视她?就因为她是你的母亲?”

  “…我不知道。”她疲惫地叹息“她养大我,对我要求很多、很严苛,我知道她是为了我好,想培养我接任她的位置。其实,我从不想成为女使,但这是她所期望的,阿姨们也认为我有资质,所以我努力不要辜负她们的期待。可是,有时候…”

  她咬,第一次将这些心思在人前吐“我总觉得,我好像亏欠了她们什么,不得不尽力去做每件事来弥补她们。”

  她无法真切描述这是何种感觉,彷佛有什么在潜意识里命令她,鞭策她的绝对忠诚。

  也许是她莫名的责任心,也许只是她想太多了?住在一起的大家族,彼此的联系自然很强,但她的竭力以赴与其说是家族感情,更像是不可违抗的命运,驱使她往早已决定好的道路上走。

  就连现在,在只有他们两人的房间里,她也觉得彷佛有双眼在角落悄悄窥视着,监视她的一举一动。

  “换言之,我比不上她们重要?毕竟她们是你的亲人,我却只是仇人。”他恼怒咬牙。结果还是一样吗?当年的她选择了那些女人,如今的她也把她们摆在第一顺位,他终究只是个外人。

  不,不会一样的!他做了这么多,为的就是不要重蹈覆辙,所以他面对姬家人围攻时并不还手,要由她自己决定,在两者中选择其一。这么做对她是很残忍,可不是她心甘情愿的抉择,就没有意义了。

  但倘若她最终又选择了族人,他会毫不犹豫将她抢夺过来!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自卑的少年,对于他想要的女孩,他不会有任何迟疑!

  他激动矛盾的心思猛地一震,因为她温暖的掌心抚上了他脸庞。

  他静了下来,凝视着她若有所思的润黑眼瞳,出几许温柔怜惜,让他不由得看痴了,心跳逐渐加速。她一定不知道,她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能令他意吧?

  他沙哑地笑“说实话,我不喜欢被人用这种看狗似的眼神瞧着,不过是你的话,另当别论。”

  她不语,素手沿着他俊美的脸庞轻移,划过他颈项,来到他膛,听他发出足的叹息,陶醉在她的抚触中。

  令她惑的是,她对他也有相同的感觉,甚至更为强烈,像要将她拉离原本的那条道路,与他的生命重叠,而她难以抗拒这种仿佛生来就该与他在一起的奇妙宿命感…

  她抚上他口那两个小小的疤痕“那时候,发生了什么事?”

  他微愣,才明白她问的是数百年前的旧事“你家的族史应该记载得很清楚吧?”

  “只提到当时伤亡的人数和地点,其余细节都没有。”她隐约觉得,这其中有些她该知道的内幕。

  “这么重大的事,居然记录得这么草率?”他双肘撑在她身畔,浅笑的碧眸望进她眼底。

  “这就说来话长了…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个小男孩,由于他半人半魔的血统,所有人都怕他、厌恶他,术师们誓言消灭他,他到处逃窜躲藏,像野兽一样独自生活d;b/在野地里,他憎恨这个不肯接纳他的世界,不相信任何人,却又渴望有哪一双温暖的手愿意拥抱他。

  “在他十五岁那年,他被一名术师追杀,在奄奄一息的时候,有个女孩救了他,将他藏在山里。一开始,他怀疑女孩救她是别有目的,每回女孩带着伤葯、食物出现,他虽然伤得无法说话,还是恶狠狠地瞪她。女孩很害怕,但善良的她无法放着他不管,还是瞒着族人,天天去照顾他。

  “这让他惑了,女孩明知他不是人类,为何要救他?他不懂,但他从她细心的照料里感受到善意,渐渐消除了戒心。他脸色不那么凶狠了,当她试图与他攀谈,他也有了回应,他们越来越络,女孩说故事给他听,教他识字、唱歌、玩游戏。她带给他许多有形和无形的第一次,他第一次知道自己的名字怎么写;他第一次展笑容,尝到了什么是喜悦;第一次,他觉得自己是个人,而不是被猎杀的野兽;第一次,他深深喜欢上一个人,却不知道那叫做…”

  看他以爱恋温柔的神色谈论过往,姬心草如芒刺在心,咬问道:“那个女孩就是…向琬女使?”如果他们曾经那么友好亲密,后来为何反目成仇,演变成可怕的屠杀?

  而且从他开始述说后,她被监视的感觉更强烈了。他似乎没有察觉,但她感觉得出,那像是法术,有某个人藉由法术在窥视他们。

  埃米尔不答,续道:“那是他一生中最快乐的日子,他的伤痊愈了,却舍不得离开女孩,他知道自己配不上她,只求能待在她身边就心满意足。有一晚,女孩如常来找他,不料跟着她来的,还有她以降妖伏魔为职的族人,她们全副武装来取他性命。他藏身的地方极为隐密,只有女孩与他知道,若不是女孩引她们来,她们怎会发现?

  “他认定是女孩出卖了他,在心痛、愤怒之下,他失去了理智,杀了在场的所有人,包括女孩的母亲,唯有他又爱又恨的女孩,他下不了手。

  “他离开了,像过去一样独自一人到处,起了自暴自弃的念头…即使他不伤人、努力要像人类一般生活,这些人却总是怀疑猜忌他,他索就真正成为他们认为的恶魔吧!

  “于是,他开始奉行血鬼的生活模式,昼伏夜出、食人血,但血鬼们不会因此认同他这个杂种是同族,他只是把自己更推进孤立孤独的角落。而活下来的女孩成了她们族人的首领,当然也得做猎杀他这种妖魔的工作,何况他还是她们一族的死仇。

  “有三回他们相遇,但三回他都活了下来。女孩的实力要杀死他绰绰有余,为何让他活命?是因为她明白他的罪恶感,要让他活着受罪?或者,是因为她对他有情?他不敢奢望这个可能,又矛盾地期望真是如此,可这样一来,她会有多痛苦?

  “他希望死在她手上,由她来结束一切,这样至少可以平息一点她的伤痛,换取她的原谅吧?他想待在她身边,若由她亲手取走他性命,他死时就会和她在一起,也是得偿所愿啊。这样幸福又残酷的期待,支撑着他活下去,等着死亡的来临,直到她二十二岁那年突然病逝,他才明白她永远不会原谅他,她用无法挽回的方式,让他懂了这一点…”

  埃米尔不得不暂停,因为姬心草双手捧住了他脸庞,微润的眼眸注视着他,轻轻摇头。

  “别说了。”她无法再和他这么悲伤的眼神相对,他的痛苦令她同样痛楚难受,腔深处似乎被他这眼神撕裂开来,有某种感觉涌出,她没有多想,任由话语逸出双:“她死是因为疾病,不是因为恨你。”

  他包覆住她双掌,让她温软的掌心紧贴住自己脸颊,坚持继续说:“女孩死后两年,他才从她们族人的谈话中了解,当年是女孩的母亲得知女儿收留他,着女儿领路去找他。女孩还故意在山里绕,但她母亲棋高一着,还是找到了他的藏身处。他这才明白是自己误会了她,悔恨不已,但是永远等不到道歉的机会了。

  “他像游魂般飘在世间,想死,却死不了。他害死了唯一接纳他的人,孤独是他的报应。他努力麻痹自己,想忘掉这种痛苦的寂寞,他浑浑噩噩,逐渐忘了食物的味道,忘了去过的地方,人们轻视畏惧的眼神在记忆里变得模糊,他连自己自杀过几次都不记得了,却始终忘不掉这桩遗憾。就在他以为他终于要因为极度的寂寞而发狂的时候…”

  他起姬心草的发丝,放在指间轻吻“他遇见了另一个女孩。”

  她闻言轻震,他的眸光恢复了先前的温柔,其中的浓烈深情不是因为过往的憾恨,而是因为她,在她毫无防备之下,闯入她一直逃避的心,撼动了她。

  而暗处,那双窥视的眼越见犀利,令她如坐针毡。这法术的质,她并不陌生。

  “她与他记忆中的女孩有一双相似的眼,但她们两人截然不同。从前那个女孩优柔婉恋,而她沉静坚毅,很清楚自己该做什么,所以当她暗藏武器,在上刺了他一剑时,他惊讶她的大胆,也赏不已,当下,他就决定不择手段拥有她。人们坠入爱河时,会说自己被爱神的箭中,他也许是被爱神的剑剌中吧?”

  姬心草真是拿他没办法,微笑轻斥:“胡说。”

  他也笑了“可这个女孩当真难,她倔强又死心眼,不论他怎么卖力讨好她、想尽方法表达爱意,她永远一睑无动于衷,就连在做的时候,她也是这副冷酷表情,紧闭着嘴、睁大一双眼瞪他,似乎对这种“搏战”感到非常无聊,害他不要质疑自己,莫非他的技巧太差,不能足佳人?”

  “胡说。”她重申,这回语气加了三分羞恼。

  他低笑,注视着她泛红的可爱颊“后来他才明白,这个看似聪颖的女孩其实傻气得很,她认为在做时不出声、不要有任何陶醉的表现,就能证明她没有涉入私人感情。她却不知道,心和身体的反应,原本就是两回事,她可以伪装冷漠来欺人,难道也想欺骗自己吗?何况,她如果需要欺骗自己,不就意味着她在逃避,不敢面对她早已动心的事实?”

  “我…我当然知道这些道理。”他竟将她的心思剖析得如此透彻,令她慌乱,他显然打算在今晚出她的答案。

  “即使女孩这么不老实,他还是爱上她了。他记取从前的教训,这回他不要被动地等待,最后两败俱伤;他要主导一切,要得她的价值观崩溃,她依靠的人都背弃她,得她无路可退,只能投靠到他这边。”

  他眸闪亮狂热,攫住她不安的视线“好,故事暂时到此为止。你认为结局会是怎么样?这个女孩会选择他,或是她原本生长的大家庭?”

  “你是在强求。”她的语气虚软乏力,没有正面回答,而内心战。

  他要她离开族人,和他在一起,伹这怎么能够?她不曾想像过离开她安身立命的大家族,她早已认定一生要与她们同在,何况因他而背离族人,他们会面对多少阻难?姬氏一族的势力有多大,他们都清楚,加上届时必会追寻而来的其他术师,他们无处可藏身啊!

  他的想法太莽撞、太不切实际…

  她骤然惊觉,那窥视的法术质,是出自她们姬家人的手笔!这法术妙隐晦,若非她察觉到蛛丝马迹,一直在留心,恐怕也不会发现。能使用这法术的,除了她之外,族内只有少数几人,包括昨晚的养母和阿姨们。

  思及此,她僵直不动。不论是谁设下这法术,必然是想刺探他们的动向,对方已经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也猜得出他们可能采取的行动,如果她回应了他,可能会将他推入险境…

  “强求又如何?如果不试着去扭转情势,永远只能待在原地懊悔。”她犹豫的神情,让埃米尔几乎想揪着她大吼。他已经把话说得这么白,她明明对他有情,明明也渴望与他在一起,为何还要逃避?

  他扣紧她双肩,急切地哄她:“他不会让女孩失望的!为了她,他愿意重新学习过人类的生活,不再伤人!当她的族人围攻他时,他毫不反抗,就是不想伤害她的族人,不愿她为难,女孩最后为他身而出,这是为什么?女孩为什么要保护他?为什么?”

  他迭声追问,想引出她肯定的答案,她却顽固地咬着,咬得和脸色一样惨白,依然连只字片语都不肯施舍给他。

  埃米尔彻底被她击败了。自从姬向琬病逝之后,他不曾再有这种绝望到极点的痛苦,它刺痛了他眼眶,泛起淡红色的悲伤。他身躯颓然落下,覆住她,语调破碎地在她耳边喃语…

  “至少承认你爱上我了…很难吗?”

  她一颤,薄薄泪雾模糊了视线,在某双窥探的眼之前,她只能缄默。

  “…算了。”他放弃再她回答,环住她身子,咬牙道:“你只要记得我说过,我宁愿死,也不放开你。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他负气地抱紧她,将脸深深埋在她颈侧枕上,怕一抬头,他的悲伤就无法遏止,让毫无尊严的一面落入她眼底。

  房内好静,静得姬心草听得见怀里男人急促压抑的呼吸,他的心跳激动紊乱,熨贴着她;他的拥抱紧得让她几乎窒息,迫着她,无声地宣示他绝不放弃。

  她僵硬地瞪着天花板,不出声。半晌,她展臂紧紧地抱住他,紧紧地、紧紧地抱住他。
上一章   埃米尔之吻   下一章 ( → )
阿喜小说网为您收集整理并提供埃米尔之吻最新章节,《埃米尔之吻》是作者安茉绘的倾力之作,埃米尔之吻全文免费阅读尽在阿喜小说网。请按键盘上Ctrl+D,收藏本书,以方便日后阅读埃米尔之吻无弹窗。